“唉……當年都怪我不夠堅持,要不然,你們母女倆也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孤苦伶仃地生活了!”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不再年輕的冷大齊,兩鬢和額頭上寫了滄桑。他輕輕揚起手臂,本想像當年那樣,去撫一撫鄧新蘭略顯凌亂的頭發(fā),但舉起來后最終還是沒有勇氣落下去。
“都過去了,還提它做什么?更何況,我現(xiàn)在和亦兒生活得很好!”鄧新蘭抿抿唇,就連額頭上細細的皺紋也忍不住糾結(jié)在一起,明明是云淡風輕的口吻,但聽起來卻有一股淡淡的蒼涼。
堅持?冷大齊要堅持什么?難道他對媽媽還沒有徹底死心嗎?想到為了上一輩了恩怨,在那一年的婚姻生活當中,冷傲天曾將這些罪過重重地加在自己身上時,雨亦突然間好恨面前的這個男人,這一個一輩子對他媽媽糾纏不清,卻又不肯負責任的男人。
心里陡然間像灌滿了鉛,很沉重。雨亦顫抖著緩緩站起身,正準備當面質(zhì)問這個男人,他要怎樣才肯放過媽媽時……
就在陡然間,她的背后刮起了一陣勁風,鼻間還飄過來一股薰人的香水味,隨即便見到云小晴氣勢洶洶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亭子里人的面前。
“冷……大……齊,呵……你還真會找時機啊,我們兒子在前廳舉行婚禮,你倒好偷偷跑到這里來跟老情人約會!嗯?”云小晴雙手叉腰,杏目圓睜,兩道繡過的柳眉糾結(jié)著,語氣上更是如轟炸機降臨,讓站在亭子里的兩人在瞬間尷尬得滿臉通紅。
特別鄧新蘭在一轉(zhuǎn)身之際,還見到雨亦也站在不遠處,冷冷地看著自己。她的唇拼命地扇動了兩下,想解釋什么,卻又發(fā)現(xiàn)根本無從解釋。
“我……我只是想問問新蘭她們母女倆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沒有別的意思!”冷大齊的眼中閃過一絲畏懼,但迫于面子,又不得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平靜地說道。
云小晴冷冷地掃了冷大齊一眼,雙肩劇烈地聳動起來,大笑兩聲:“呵……呵呵……笑死我了!如果只是打個招呼,你們用得著兜個大圈,跑到這么隱蔽的地方來嗎?……還有你,鄧新蘭,想當狐貍精的角色,也要看看自己現(xiàn)在什么歲數(shù)了,既然你當年都贏不了我,如今更贏不了我,如果識相的話,就帶著你那個跟你一樣下賤的女兒離開,今天的事,我可以當做什么都沒有看到,要不然,后果自負……我說得出做得到!”
“你……你怎么說我都行,因為我虧欠你的!可是,不許你侮辱我女兒!”鄧新蘭上前兩步,擺出雨亦從未見過的氣勢,直直站立在云小晴的面前。
云小晴面對如此強大的氣場,眼中不由得閃過一抹不易察覺地懼色,但很快便被嘴唇勾起的嘲諷取代:“呵呵……有其母必有其女,事實勝于雄辯。當初要不是她……”
“夠了……”一聲來直地獄般的吼聲,震得地上的石頭都好像在晃動,就連樹上葉子也悄悄地飄了幾片下來。
大家尋聲回頭,果然見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青石小道的中央,重重疊疊的樹蔭灑在他的身上,也遮擋了他的半張面孔,但仍可以看出男人臉上涌動的慍怒之色,因為,他的唇角冰冷,深邃的眸子里,全是掩不住的火苗在燃燒著。
空氣在這一瞬間迅速急凍,層層霧氣繚繞,壓迫著大家的呼吸系統(tǒng)。
剛才還囂張跋扈的云小晴,不知是不是受了這突如其來的驚嚇,居然也不再開口。
見到來人,雨亦只覺得胸口劃過一道淺淺小痕,隱隱約約地有些痛。她盡可能地低著頭,不去看任何人,然后默然走到了鄧新蘭的身旁,挽住了鄧新蘭的手,喃喃地說了聲:“媽,我們回家吧!”
鄧新蘭木訥地點頭。
陰霾了一個上午的天空,終于在這時候有了明顯的變化。天空突然劃過一道閃電,劈開了層疊的樹蔭,不著痕跡劃向地面。
肆虐的狂風突起,吹動雨亦如絲般飄逸的秀發(fā)。她輕挽著鄧新蘭努力地低下頭,緩步從男人的身邊,悄悄地走過。只留下一陣清新的桅子花香,一陣又一陣地飄入男人的心脾。
暴風雨的來臨,從來不需要什么暗示。就在眨眼間,飄潑大雨便毫無預(yù)警地突然降臨,如潮水般洶涌的雨滴,大顆大顆地打在了母女倆身上。亭子里避雨的男人見罷,眼中閃過一抹掩不住心疼,就連腳步都邁出去了半步,但眼角余光瞥了云小晴一眼后,他又不由自主地縮了回去。
“媽,我們走快點,你有偏頭痛,不能淋雨……”顧不得多想,雨亦拉著鄧新蘭在雨中快步走了起來。
獨留下如雕塑一般的冷傲天,高大挺拔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雨中,他沒有轉(zhuǎn)身,但耳邊卻能清晰地辯別她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傲天,你還站在雨里站著干什么,快過來躲雨啊!小心感冒啊!”云小晴昂起頭,蹙著眉望了望墜在半空中的烏云,再看向紋絲不動的兒子,她站在亭子的最邊沿,焦急地喊道。
男人似乎在這一刻才被喚醒了。他驟然轉(zhuǎn)身,邁開大步,小跑了起來。路面的積水,皮鞋踩下去,立即濺起陣陣水花,同時,他一邊跑,還一邊去解身上的西服鈕扣。
只是,當眼前的那兩道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時,他卻陡然間止住了步子,手中那件本來打算用來為她們遮風擋雨的灰色外套,也已失手跌落在了泥濘之中。
遠遠地,杜令池撐著一把巨型的雨傘,將被淋成落燙雞的母女倆,擁護在了雨傘之下。因為鄧新蘭的舊病突然復發(fā),差點暈倒,杜令池直接將母女倆護送上車,再快速發(fā)動引擎,直赴醫(yī)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