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秀和另一個新來的丫鬟便正好撥給了我使用,我看著她們兩人在房中忙進忙出,不禁心生感慨,昨日一同進府,今天便已是判若兩人。若是我肩上不曾有這個飛燕胎記,想來此刻,我也是在府中做了一個使喚丫頭了罷。
只是我在父母身邊長了十五年,雖亦有一弟一妹,父母對我卻仍視如己出,甚至寵愛有加,實在不曾流露過一分我不是親生的跡象。我思來想去,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宛如一團亂麻,此刻卻理不出一絲頭緒來。
正胡思亂想之際,夫人又走進房來,滿臉堆笑的說:“梨容,還不曾歇息么。”
我忙起身迎上去,看著夫人那希冀的目光,一聲“娘”卻怎么也喊不出口,只好囁嚅著說:“時間還早,梨容不累?!?
夫人一愣,臉上的笑卻帶著些許勉強:“還是早些睡下的好,明日還有事呢?!?
我心下那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抓住夫人語氣中的閃躲之意,我問道:“不知明日有何事?不如先告訴梨容,梨容也好早做準備。”
夫人見問,只好長嘆一聲,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一切答案就在夫人將說未說的話中,卻又不敢催促,只是屏氣凝立的等著。
許久,夫人才緩緩開口:“明天是宮中選秀的日子,內務府已經點了咱家的秀女,月珠已經鬧了幾天,現在你回來了,雖然匆促些,卻也不得不準備著?!?
原來如此!我登下心中雪亮,什么早年失散的女兒,什么大小姐,原來一切都是為了讓我替尚書千金入宮!
剛才我早已問過蘇秀,尚書和夫人已年近四十,膝下卻只有一個獨生愛女,名喚月珠,向來嬌寵金奢,尊貴非常。聽說近日宮中要選秀女,那月珠死活不肯去,正鬧得兀自天翻地覆,尚書卻苦于圣旨難違,愁苦滿懷。正巧我與月珠容貌廝像,便胡亂認作我當女兒,拿我出去頂替。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我對夫人便不再那么恭敬客氣,冷著臉道:“多謝夫人抬愛,那梨容歇息下便是了,夫人請回吧!”
夫人看了看我,似乎想說什么,終究沒有說出口,轉身離開了。
卸了釵環,我對著鏡中的容顏露出一絲苦笑。
若是我的長相不是恰好與尚書千金相似,此刻的我,也許會淪落到一個更不堪的結局吧!
明日的選秀,若是不能留在宮中,我這樣的身份,只怕在尚書府是一天也呆不下去的。
若是選不上,尚書府又怎么可能養著我這樣的閑人?更何況日久月深,總是要露出馬腳來,那我的性命能否保全,都是天大的難題。
想到此處,我狠狠咬住了發梢,將頭發緊緊的挽起。
父母已歿,弟妹存亡尚未可知,我不能死!
目光冷冷的與鏡中的自己對視著,心中對尚書府的恨意又增加了幾分。
直到躺下,我的心緒才平靜了些許,腦海中萬念紛沓,卻忽然有一個念頭如霹靂般閃現出來——
我這貼身的胎記,那尚書夫人又是打哪兒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