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天,莫家打了無數個電話,提醒他今天是中秋,無論如何也要早些回家,看看外面天色有些陰沉,再不回去,只怕老頭老太太的臉會更加陰沉。
莫凡辰合上文件,拿起放在椅背上的衣服,獨自驅車至南外環,準備回家過中秋。
天上烏云厚重,沉沉的直往下壓,沒有一絲光亮滲出,仿佛要下雨。雖是中秋,卻看不到月亮,悶熱的天氣讓人多了些煩躁。莫凡辰心里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但又說不出哪里不對,一想到白天華勝天那神秘兮兮的笑容,他就直覺一定有問題。
幾天前華勝天就來約他,問他中秋家庭聚餐后有什么活動,被他當場拒絕。可是今天上午,他又象鬼魂似的到公司游蕩一圈,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看得讓人心里直發毛,總覺得有好戲開場。
莫凡辰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剛下南外環便騰出手找手機,想打電話給他,問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秋節的傍晚,人們都相約回家團聚,馬路上冷冷清清,沒有人影。莫凡辰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握著方向盤,見路上寥寥幾人,腳暗暗用力,車子無聲加速,遠遠超過限速六十公里的規定,風景快速向后掠去,眨眼就到清陽路的十字路口。
眼看綠燈閃爍,信號燈轉眼變成紅燈,莫凡辰加大油門,在最后一秒沖動路過。同時,手機接通,華勝天痞痞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凡辰,就想我了?”
華勝天那幸災樂禍的笑聲實在太大,莫凡辰將手機拉離耳邊,就在這時,突然一道閃電橫空而出,撕裂厚重天空,連天接地的,直劈向路面。閃電轉瞬即失,天空驟暗,烏云翻滾,陣陣雷聲如戰鼓,轟然敲響,街邊路燈排排亮起,原本清靜的清陽路,更是風卷殘云,空無一人。
可是,就在閃電消失的一瞬間,莫凡辰隱約看到一個人影從路口竄出,直直沖向車頭。
他下意識的用力踩下剎車,剎車聲尖銳刺耳,車輪與地面劃出一道深深的剎車印,空氣中也彌漫著橡膠臭味。車停穩了,莫凡辰探頭出去,卻沒有人影,似乎是摔倒在地,也可能卷進了車輪底下。
莫凡辰咒罵一聲,也不理手機那頭華勝天的問話,掛斷電話后,趕緊下車查看。
車頭前,一個女孩正跪在地上,一只手撐在地上,另一只手在撿東西,瀑布般的黑發遮住了她的臉,看不清她是誰。
莫凡辰見她的褲子已經破損,手心也有血珠沁出,應該是剛剛被車撞倒后造成的。但她壓根不在意這些,只是一心一意撿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瓶瓶罐罐,每一個都小心的擦干凈,再重新放回袋子里去。
她的手沒有停,嘴也一直絮絮叨叨的罵著:“你開車不長眼的啊?哪有這樣撞人的,你知不知道我這些貨品有多貴?!”
“你,不要緊吧?”莫凡辰拿不準是自己把她腦子撞壞了,還是她本來就有點問題,見她頭也不抬的把這些瓶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擔心她的腦子被自己撞壞。
莫凡辰連問幾句,她都沒有回答,見她這么麻利的撿拾地上的瓶子應該沒有大礙,便想離開。可是轉念一想,畢竟是自己不小心撞了她,如果這么走太小人,只好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扳過她的身體,再問:“你沒受傷吧?”
林可兒原以為今天晚上自己要一個人在家里看電視,誰知下午臨時接到電話,說是客戶的一個朋友,突然發現今天要吃的保健品沒了,要求她馬上送貨。
因為公司有嚴格要求,不允許員工兼職,所以林可兒一直瞞著悄悄兼職做高檔保健品直銷,賺些外快補貼鐘大偉。幸虧今天是中秋節,公司里其它人早就找各種理由提前下班,林可兒也借機溜跑到保健品公司提了貨,便按照電話留的地址一路找去。
誰知這么倒霉,下午明明是艷陽高照,到了傍晚,竟有些悶熱,林可兒擔心下雨,便加快了腳步,想快些走過這個十字路口。她明明看到是綠燈,卻沒注意到有輛車開來,自己被撞是小事,這些貨可是她的身家性命,壓壞了一瓶,她這單生意便是白做。
林可兒顧不上自己受了傷,只管收拾貨物,突然一雙手搭到肩上,有個耳熟的聲音問她:“你沒受傷吧?”
林可兒一回頭,眼前有個男人,正半俯著身體,溫柔的看著自己,眼里全是關心,好象自己就是那街頭后巷里的流浪貓似的,再定晴一看,剛剛那絲溫柔似乎是夢境。他的眸,深邃如夜,閃亮如星,令人過目不忘,哪怕他整個人隱在黑暗中,也能清楚的看見他點點墨眸,如鷹般犀利明亮。
只是,他眼里的溫度,象白開水似的,不冷不熱。
“莫……”林可兒差點脫口喊出他的名字,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還會再遇到他,當然,她做夢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他,所以林可兒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將后面“凡辰”兩個字,活生生的給咽回去。
莫凡辰直起腰,半瞇著眼,高高在上的盯著林可兒看。
他不認識她——她小臉尖尖,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眼神游離飄忽,驚恐之余還有些閃躲。莫凡辰在腦海里苦苦思索,她的臉,她的聲音,實在有些陌生,但她剛才的表現,很明顯告訴他,她認識他。
“我們認識嗎?”莫凡辰對這種奇遇興趣缺缺,每天都有無數個不同長相的女人,用盡各種辦法來認識他,撞車已經是用得不能再爛的手法。不過,被撞后不是躺上地上呻吟,而是慌著撿東西,這個伎倆還是有些新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