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閣一走進公司大門，就聞到空氣中一股淡淡咖啡香氣。咦？莫總早來了？還是又干了個通宵？新區的那個項目真的熬得她眼都紅了，誰都看得出來，她太想得到它了。

茶水間的桌子上放著半杯咖啡。玻璃隔斷的房間里，一個身影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同時，有輕柔的音樂飄了出來。

“早！”敬閣頭探進莫燃辦公室“又加班啊？”

莫燃嗓子里發出一聲暗啞的怪音，那個早字愣是沒發出來。

她使勁的清清嗓子，老天，還是無聲！喉嚨腫痛嘶啞。她抓起桌上的一杯冷咖啡大喝了一口。然而還是無用。她的嗓子徹底發不出聲。

為了搏一下新區的項目，她已經連著一周加班搞方案了。明天就是向甲方做提報的時間。

一定是急火上攻，前幾日的感冒轉移到上呼吸道，莫燃坐回椅上，臉上少見的現出幾絲頹喪哀傷，天不助我！

“不急，不急，我去買藥！”敬閣急忙說，轉身穿上外套出了公司。

……

三人圍坐在小會議桌旁商量第二天的提報。

莫燃只能靠寫在紙上文字表達出她的意見。

王翀坐著輪椅去講？有失氣勢！

敬閣去講？那種怯怯的女聲哪里壓得下場子？對方是全國百強房企之一。

再去搬救兵？搬哪個？

一時間大腦短路，空氣凝滯。

宣致抱著一盆迎春花信步進來。

三人眼光齊刷刷投向他。又同時目光交匯，會心一笑。

他的醇厚音質即使是把提案照本宣科讀一遍也總好過敬閣吧？

宣致看著舉著一張“救急！”的A4紙，滿面含笑朝他走過來的莫燃，一頭霧水！笑得為何有些諂媚？

——

盛大地產公司會議室。

莫燃帶著宣致、敬閣進去時，上輪的競爭者還未離場。兩個年輕小伙子正和甲方兩位高管交談地熱烈，氣氛輕松詼諧。

其中一個莫燃只覺眼熟在哪里見過，馬上又想不起是誰？敬閣小聲提醒，愛家網開拓了一手房售房業務，原來的業務員小許已經是營銷總監了。現在也簽了市內大大小小五六個樓盤。世道變得好快！

三人坐下，敬閣開始調整投影設備。

甲方以示公允，邀請小許一起聽方案。莫燃早從剛才他們反復強調的車轱轆話里聽出籌碼是客戶渠道，而且節省大筆甲方的廣告投放。何時？電商唱起了房產銷售的主角，專業成了靠邊站的廢物。

總經理柳總帶著秘書進了會議室，坐在會議桌中心位置。

“宣教練，你什么時候轉行做房產營銷了？”小許趣味盎然地打量著宣致，他很得意選在這個時機扔下這枚炸彈。對手，清除一個算一個。

莫燃心頭一沉。

甲方的幾位同時把疑惑的目光聚向英氣俊朗的宣致。

“哦，私教一直是我的兼職！”宣致淡然一笑，那凜凜目光中自是散發出不能被輕視傷害的氣勢。

在這世界上你有著不傷人的教養，但不能阻止別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人行徑。莫燃瞬間坦然。聽天由命吧！

“開始吧！”柳總話一出口，燈光轉暗，投影儀打開。

宣致的醇厚低沉聲音在會議室響起。他昨日犧牲了半天的時間來熟悉提案的內容換來了此時的侃侃而談。

莫燃打開了耳朵，聆聽著宣致瑯瑯之聲，悄然觀察著柳總的表情。

大數據和市場分析都做的無懈可擊。

畫面突變，一張立體的鳥瞰圖躍然出現在大屏上。

這種沒公開的項目信息從哪而來？莫燃心里充滿了疑問，也就是昨天一天時間才把方案交托給宣致。

宣致把項目提報從市場層面帶入了技術層面。

建筑單體和景觀動畫的效果在宣致手中鼠標控制下，旋轉騰挪。擴大縮小，眾人只覺眼花繚亂。宣致用專業術語解釋了其中半數樓座在日照分析上不過關，需要重新設計。

提報結束，燈光亮起，肅然了數秒。聽得柳總斷然響亮一喝“好！”眾人投來欽佩目光。

小許差點驚掉了下巴！剛才的無禮讓他面帶尷尬。

莫燃面上不動聲色，心里波瀾起伏，她驚詫今天的宣致。自已對他的了解到底有多少？別人也許霧里看花，她可從剛剛感受到了他對建筑了解的深度可非一般？他為何如此懂建筑，懂設計規范？

柳總總結陳辭“很感謝你們今天的提報方案，看得出來你們很專業而且很有想法，我們會重視起來，甄選最適合的合作伙伴。”

柳總謙遜地送他們一行到電梯口，宣致慨然面向柳總“柳總，春城市的日照分析不同于一二線城市，硬性規范極多，如果有幸合作，可以一起探討解決，規劃局的一把手展局是老關系。”

柳總一怔，年輕人有膽量打出規劃局長的大牌，來頭不小!

“嶺深常得蛟龍在，梧高自有鳳凰棲。你們雖是新公司，但藏龍臥虎啊。莫總，你不簡單啊！”柳總爽朗笑道。

莫燃因喉嚨疼只能笑而不語。

敬閣大膽追了一句“那柳總就把項目簽給我們公司吧。”心里想著還有一個帥的在輪椅上你還沒看到呢。

柳總又是微微一笑“還有三家提案未聽，綜合評定后我們一定及早通知！”宣致的器宇軒昂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莫燃由于病由沒出聲，但憑今天提報信息和她的鎮定自若，想必也是個職場女木蘭。

——

莫燃輸完點滴被宣致從醫院送回家時，夜色已降臨。

嗓子雖然還啞已能微弱發聲，莫燃飲了一杯白水，靠在沙發上看著宣致啞嗓發問“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關于你？”

“沒想刻意隱瞞你，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提到，我專業本是建筑設計，在規劃局工作過多半年。”宣致早已料到她會發問，他慢慢踱到窗邊站住。

是啊，莫燃從來沒問過宣致，她原本對他欣賞愛欲多過關心他本人。原來疏忽背后，藏著一個粗心自私的自己。

“那張總平圖也是從規劃那里搞來的？”新項目還未面市，除了甲方內部人提供，只有這一種可能。

宣致看著窗外的景色沉思不語。

“那為什么離開規劃局？多少人想進都進不去的好單位。“莫燃帶著惋惜之音。

“當時帶我的處長被一家公司報復性砍傷，就倒在我面前！后來沒搶救過來，還不到三十歲。血肉模糊的臉之后成了我揮之不去的夢魘，加之后來知道進去這單位有父親的原因。“宣致目光沉郁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他的思緒似已回到數年前那個平常的晚上，眉峰凝結著深深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