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一族的規律,年歲太小的少主要按老族長的安排外出歷練。十五歲那年,我獨自去南陸歷練,隨從兩個,投奔安家。安家有姑姑的摯友,當年獨孤家債主遍地,安家毫不猶豫送來救命的錢。
可惜我還沒到安家,就先遇到了白逸嬰。
那是盛夏的午后,梧桐樹林間,大片大片墨綠的葉子透出星星點點的光。我被兩個小毛賊追到這里,滿腦子都是“完了完了,怕是獨孤家死的最窩囊的族長了”。
白逸嬰一身白衣,從樹下翩翩落地,從腰間掏出白家的牌子,一亮,毛賊掉頭就跑。他轉頭笑我:“堂堂獨孤家的大小姐,連這個都不懂?”
我摸著腰間的牌子,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多謝!”。
白逸嬰帶我回家,客客氣氣安排了上房,滿家的人都怪客氣的。他小大人似的,我又淘氣,居然很合得來。他仗著青春年少,頗有幾分…姿色,比我高兩個頭,就總是把小臂搭在我肩頭,一張好看的臉胡亂地撩人。
四大陸傳聞,白逸嬰的娃娃親是他的表妹,就住在白府里。我見過那個女娃娃,皮膚白嫩,骨架小,看著瘦瘦的,摸起來卻是軟軟的。長著一雙貓眼,淺橙色的雙眸,小小的鼻頭,薄薄的唇瓣,說出的話厲害無比。我和白逸嬰玩得好,女娃娃不高興,后來哪個老奶奶說一嘴我和白逸嬰天造地設,女娃娃大怒。明里暗里說我不檢點,我氣不過,就問白逸嬰:“你們白府就這么聽風是雨?”白逸嬰震怒,一個個發辦,處治極重。
毒日頭下,房檐陰涼處站著一位老人,她盯著我的臉,目光又不像看我,聲音蒼老而悲涼:“都是欠獨孤家的。”
此事后,白逸嬰和那女娃娃突然疏遠,我不清楚這是不是人家說的“兩口子拌嘴”,懶得管,索性告辭。走前,女娃娃來找我,她兩腮帶淚,臉色蒼白,“我知道你喜歡白逸嬰的。”
“啊?”我一懵,臉一紅,何以見得啊…
她自顧自地說著:“逸嬰哥哥可能讓你誤會了,他不好開口,我才來說一聲。”
那個黃昏,在白府,我第一次聽到姑姑那段陳年舊事的真相。
原來,白逸嬰的大伯就是那個讓姑姑郁郁而終的白橦。當年白家出了許多事,其中杏仁兒病重是最小的事,卻發生得最不湊巧。此事后,西陸地裂,關塞封閉,等到白橦趕去獨練崖,姑姑已經下葬許久。
那個悲傷的老人,她是杏仁兒嗎?那么,白逸嬰對我好,是因為白家對不起獨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