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白橦來信了,同時還捎來一支檀木簪子,深深淺淺雕著并蒂蓮。我是做木材生意的,自然知道這簪子價值幾何,再看看花樣便知是定情信物。
原來白橦并非心有芥蒂才離開,而是白家有樁大生意需要他去談,他說過不了兩個月就會來獨練崖。
“這樣的東西我有十幾年沒再收過了。”
徒原從來不送我簪子胭脂水粉之類,他一貫體貼而實在,冬日里我打個噴嚏就跑去買了床大紅喜被給我,還說紅色喜慶看著就暖和。
我把玩著簪子,小棠的大娃站在我腳邊大眼睛盯著我,小小年紀一臉八卦,她娘代她問我:“上一次送的人呢?”
“死了。”我隨口一說,緩過神來才覺得沒錯,的確是死了。
大娃剛會走路,胖乎乎地挨著桌子要她娘抱,小棠摟著她喂一小塊糯米糕,就著熱騰騰的牛乳茶。
我開始恍惚地想,數(shù)年之后我抱著娃娃曬太陽,白橦端幾碟小菜,一家人說說笑笑,多好。這些年我的日子就像從陰冷的墳墓中沿著冰涼刺骨的溪水一步步走過來的,直到有一天走到一片梨樹間,陽光撒下來,白橦倚著梨樹笑得燦爛。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白橦歸來已是冬月,屋里燒炭外頭飄雪。冬天生意冷清,除了準備年節(jié)的事情,我都窩在屋里不出去。往年這些事二伯和小棠幫襯著,白橦對于內(nèi)務不懂,閑得無聊于是天天跟廚娘學藝,這天也端了鍋香噴噴的小雞燉蘑菇來。
我望了他一眼,望了蘑菇一眼,我是不吃蘑菇的啊!這不怪白橦,除卻廚娘和小棠,我挑食是沒有人知道的。
尋歡也給我燉過一鍋,那時我十分嬌縱任性,撂了筷子撅起嘴:“我不吃蘑菇。”想起來那是尋歡頭一回下廚我就很不給面子,到最后連湯也沒沾。
白橦不明所以地盛了碗湯,白嘟嘟的湯里一大塊雞肉兩片蘑菇,我夾起蘑菇神色自若吃了干凈。嗯,很是乖巧懂事。夸完自己又對白橦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