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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水眼

蔦樂霏;丘邙山藥師,周信的老師。

一日,在凌天石采藥時,于裂罅石縫中的草芥之間拾得一枚弱卵,孤零零危懸在風中。樂霏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明光下觀其形態;卵身薄軟殼體半明,恍惚間似有暗流浮動。

樂霏將其安妥在懷中,細心守護。只因途中勞頓輾轉多地暫無定所,恐其受到磕碰之苦;路經牛首山時,便將他托付于味草老人。

味草,如獲至寶!巧心編制了絳心草的草籃,內外兩層中間夾縫鋪墊了流粉纖絲。弱卵便安置于籃內凹窩的纖絲上,覆以鵬羽。擇日,送進“青銅罩月”鎣壁石谷的谷底之內,此谷底有溫潤之泉……

弱卵,終日吸附谷泉甘沃,接納海芽吐蕊之氣。

時日,夜中。有月光從石谷天裂處漫進……投在鎣壁之上,呈現炫目光環,幻移幻動隱約播散!

谷內的流粉纖絲在鎣光中波光游動,猶如水浪中的笑紋,靜靜的將光紋流落進谷底,聚焦在草籃的上面……

溫潤之水在深暗的谷底涌動著黑色的暗流,纖絲的柔光在水溫的浮動中漂浮著瑩藍色的炫影,隨著溫濕的水氣越積越多,既而化成了晶瑩的水滴一顆顆的滴落,將谷泉擊蕩起了波粼的水暈。

這里有光,自然又有水……而絳心草在水暈波動中開始生根萌芽!

草籃,便像是粼波環影中的一朵花……優柔的舒展身姿,盈盈出水。他被不斷生長且纏繞在纖絲上的嫩芽拽出水面,一步步攀絲而上,已將長長的根須拖在身后……

在這一搖一擺攀蕩于懸絲之時;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從鵬羽下面伸了出來。

雛靈幼體孱弱嬌嫩,褐色細茸猶有濕意。且天賦稟形,一道淡黃色的嫩冠若現于頂門之心!

沉淵陰谷之內,濕藤滿布晦暗冥深……唯有纖絲流光游銀閃動!小雛靈,扎掙著爬到草籃邊緣。初問濁世,幼嫩的小腦袋懵懂幽昧的轉動著漆瞳四處張望,細語淺聲的悠悠呼叫著。青藤花粉累結在纖絲上,一顆顆小粉豆垂實可愛吸引得這只幼鳥忍不住啄食。

纖絲,因不斷的啄食而微微的顫抖著。那銀絲般的光纖被抖動成了零散的光斑,星星灑灑的黏貼到了青銅罩月的石盤上……像一個個晶瑩剔透水潤充足的氣泡,一點點的溢流進了石盤的螺旋紋路里,自在的在石盤上游走,直到匯聚中心凝結成一滴水珠,藍盈盈光影微動……猶然是為一顆水眼。

托舉著雛靈的藤子攀援輾轉升至石盤時,一根軟藤莖張著兩片嫩芽恰好伸展到了石盤上,隨意的觸壁摸索以便尋找抓取之處。

不巧的是,那兩片嫩芽正好點在了水眼上……一瞬間,驚得軟藤子瑟縮懼抖慌忙閃躲,而那水眼便也隨著芽片離開了石盤!

含著水眼的嫩芽由不得被墜彎了頭,碰上了仰頭趕上的雛靈。小雛靈一時不懂吊在頭頂是為何物便用翅膀撲扇了一下,恍惚之間……一顆藍瑩水眼滴落到了雛靈的眼睛里……頓時,似有水浪一般的藍瑩之光在淵谷之內隨著被扇動的氣流無限回蕩!

山腹之外;天,似乎大亮了!

汪茫之地,晨霧裊繞;靜從蒙醒,動則明生……

味草負著手,正在由壁泓草搭纏而成的堤岸上徐步而行……河水湍流,青草浮動。此刻,就在腳下……逐漸升高的河道和堤岸下面,是不斷膨脹的青藤虬根!

白柳寨的天井,終于被水晶華杯的泉根給捅破了。而鎮守輸源中脈的汐泠石,乃是天降凝雪冰凌墜落進藏花堡底部的沉寒池,偶遇在池底沉睡了十年的硨輪翁,被其含在嘴里凝凍了九九八十一天……終成泠石。

即成之日,輪翁化古;碾做砂石融消在沉寒池的冰砂之中……

隨后……有日光從堡頂中心投射到了冰砂上……冷冷泠石,吸聚日光洞開靈頑,且綻放柔溫遽散暖流。僵硬的冰渣開始慢慢融化,既而溫實流動遂成旋渦。

此氣渦,始有收斂陰濕潛伏之氣之本性;是將那堡底深處的青藤繁生陰髓之氣,吸附至旋渦之中!使得青銅峽廿年無災患……

時至,廿年將近,汐泠石功力已盡……

藏花堡,原本瑩光充盈;恰似一顆晶瑩的水滴,在密林深處微微的顫動著。而現在光瑩減弱,已少有往日的明輝了。

味草老人默默的走到了木屋前,轉過身來坐在了一墩木樁上。從早到現在,步行已久確實有點累了。

灼日當頭,從木樁的根底生出的一根枝,頂部舒展平開的枝葉將日光替他遮住了。于是,味草便倚在枝干上閉目養神。

有點點的日光從樹葉交錯之間,光痕斑斑的在老人臉上晃動……

閉上眼,用心去感受世間萬物應有的美好;煩惱,才不至于讓人過度的疲勞。

“長夏村墟風日清,檐牙燕雀已生成。

蝶衣曬粉花枝舞,蛛網添絲屋角晴。”

一陣風,帶著溫濕的清澀之氣撲向了味草的臉,同時也融動了他冰沉的心。

屋檐上,飛來了一只鳥。毛色烏黑油亮,尾羽修長,翅如蕉扇,一頂醬紅色頭冠尤為鮮亮。

陽光下,長滿黑色羽毛的身體在太陽光彩斑斕的照耀下,蹦蹦跳跳的歡快歌鳴!

味草老人的目光,比灼日更加溫暖的注視著這只黑色的雛靈;它湛藍色的眼睛,令人沉醉。

相遇如此簡單,總是在最不經意的時候來點輕描淡寫的偶然,即便結局有些傷感……

在藏花堡新主人來臨的時候,花堡內還有一絲絲的微弱氣旋,頂部的蓋子自然的墜下了。

夜,很少有星光。今夜亦是如此;藏花堡便是最明亮的地方。

兩顆湛藍色的亮點從遠方的空際邊緣慢慢的移了過來,毫無懸念的找到了黑夜最亮所在。

于是,它義無反顧的奔進旋渦!

然后,泠石在最后一刻吸取了雛靈眼睛里的水眼之精,那是淵谷內罩月石盤的精眼之髓。只要石盤尚在,泠石便會永存于世鎮守魔藤。

只是,它在藏花堡下面逐漸的偏離了軌跡,順著河道移向了白柳寨。倘若掉進了水晶華杯下面的淵池之內,被任意一只錦魚吃到,只有在神話中才會出現的魔獸將會成為現實。而且,無法毀滅!

味草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盡管他想方設法的去阻止,可被虛無咎逼死在了青銅罩月的石盤上!

泠石,偏移的軌跡雖然有些長,歷時二十年。但是,這一天還是到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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