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高一八班嗡嗡響個不停。整個班里聽不清誰在講話，一眼望去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

漂亮的姑娘和同桌竊竊私語，偶爾回頭搭理捉弄人或被捉弄的男生。

不專門向那邊看去，根本不會發現那些個寥落的認真的面孔。

一個中年男人頂著稀疏的發頂，大力猛然開門，臉色沉沉地叫了講桌邊的男生出去。

稀松的木門被掩上，走廊里的悶哼和低壓的斥罵零零落落鉆進耳朵，教室里有人在小聲嘀咕:攝像頭剛才照他來。拼湊出個完整。

空氣波動，畫出一雙透明的眼睛，看向不起眼的角落——姜曉，望見少女內心的跡動。

初一的時候，晚自習嗡嗡的，也有同班的男生被叫到走廊上，輕悶的巴掌聲穿進教室。姜曉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聲音都變脆了，脆弱的脆。

可真矯情，少女彎了彎嘴角。

那時的她雖有些喜歡他，但矯情就是矯情，故意的矯情。

木門被推開，中年男人進來踱步一圈，巡視無誤后出去帶上了門。

姜曉繼續寫作業，假期的作業還沒補完。下午放學她終于補完了物理，以前從不收作業的物理老師破天荒地收了元旦作業，在課堂上一個一個地收。果真的，別管老師整什么幺蛾子，作業這個東西是收不齊的。上呈作業本的手臂零零落落，作業本的厚度參差不齊，蹩腳地展示在齊刷刷的視線里。

物理課上她什么都拿不出來，總不能拿出一片空白的作業本。她和物理老師大眼瞪小眼，彼此尷尬。

物理老師的出其不意讓姜曉強打精神，只好補補一片空白的別科作業了。正好假期后的第一天，還沒有什么課堂作業。

她聽見門輕微地碰在門框上，數學試卷上的輔助線直直地畫出去。

她多端正。就是不愛寫假期作業而已。

下一題，題目讀了一遍又一遍，腦子里過了一遍又一遍少年的身影，健康的小麥色皮膚，清奇的少年骨骼，碎發長度剛剛好，被風輕松撩開親吻額頭。就是好看。

不知少年名姓，她單單被皮相迷了眼，總能在籃球場見到他，于是她的屁股難得離開板凳，動不動就繞道操場。

不過有時圍觀路過的人多，路擠，她可以直穿籃球場，離得近一些，聽聽少年爽朗的笑聲。有這般笑聲的人，一定不會不好，她覺得。

姜曉第五遍讀題目，揮之不去的少年身影如此美好，低質印刷的試卷很煞風景。她搖晃腦袋，清醒了幾分，驚覺班里十分安靜，只有紙筆刷刷的摩擦聲。

第六遍讀題目。她在題目上圈圈畫畫，終于提筆寫出解題步驟。

下課，被叫出去的男生回來，回給打聽經過的同學一個尷尬的笑容，沒了課上鬧鬧騰騰的張牙舞爪。

姜曉趴在座位上小憩。假期沒睡午覺。

學校的生活多是枯燥，只是小姑娘面上沒有聲色，內心舞臺劇豐富。像所有平凡又內斂的人一樣。

透明的大眼睛環顧一圈，沒有人注意姜曉，蕓蕓的人們都有自己的要緊事。大眼睛悲憫一斂，又慈祥地看向姜曉。

就這個平凡的人吧。只是個平凡的故事。大眼睛眨啊眨。也許有好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