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魚奴喊道,望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莫七與阿越回過身,阿越低著頭,不敢看她,莫七輕道:“去吧,我先送四兒回去!”
魚奴找了干凈衣物給阿越換上,又點了火盆,拿了她的濕衣裳烤著,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魚奴自嘲一笑:“我一直覺得我們是朋友,是好姐妹。在銀盤山同甘共苦的情形就像在昨天。唉!”她這一嘆,有無奈,有埋怨,有遺憾。
“我上次在肅王府,看到了你。”魚奴翻著衣裳說道。
阿越擺擺手,怕她誤會。比劃著,他是主子,我從未有僭越之心。
魚奴輕笑,可見是她以己度人,小肚雞腸,險些就此誤會了莫七。
她奮不顧身的去護著四兒,與他一起淋了水,還有望著無一憎惡的神色,看著四兒心痛的眼神,魚奴都看在眼里,大約猜得到:“你喜歡四公子?”
想來,要不是四公子今日與無一這一出,阿越怎會出來見自己。
阿越像是放松了自己,輕嘆息,默認著。
魚奴又忍不住問她,為何不告而別,又為何去了肅王府,同在梁州,又為何不見自己,連莫七也從不提起。
阿越滿目羞愧之色,眼中噙了淚水。
”那,固戎營中救我的是你?之前庫房門被撬,坊內鬧賊,也是你?”魚奴忽而明白了:“你也在找藏金圖?還是說,原先庫房那方印璽,是你的?”
阿越無動于衷,便是承認了。“你究竟是什么人。”魚奴望著她,滿是期待之色。
“我是肅王府的人!”阿越比劃著。
“你騙人,藏金圖,玉無雙也在找,那是北歧之物,莫七要那做什么?”魚奴質問,不對:“你好像一點也不意外我知道藏金圖的事,那個印璽,是你拿走了?”
阿越忙搖頭,示意她別再追問。
我不問,我倒是寧愿什么都不知道。
兩人默默無語,望著火光跳躍,你的傷都好了。魚奴問著,又說起許還,忽而又覺可笑,想必你見過他了。他還很是惦記你呢。阿越只是默默點著頭。
“那,咱們還是朋友嗎?”魚奴望著她,眼中聚著淚水。
阿越點點頭,兩人擁抱在一起。明明知道,彼此都不似從前了,但又都不舍,懷念著從前。
魚奴回了房,屋里黑乎乎的,悄無聲息,她知道無一還在屋里。嬌小的身形蜷縮在榻上,窗戶半開著,涼風陣陣吹進來。
魚奴坐在一旁看著她,實在不知道說些什么好,責怪她嗎,可她又明白,她的難處,她輕輕攬過無一:“無一,想哭便哭吧。”
無一一直忍著,咬著嘴唇,忍著不哭。
“我討厭張夜闌。”她聲音有些顫抖,手中緊緊攥著那根簪子。
“你當真決定了嗎?”魚奴問她:“也許他不介意,愿意和你一起面對一切,人生短暫,碰上喜歡的,尤其難得,何不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不行,我不喜歡他。”無一犟嘴,分明是口是心非。魚奴無奈。
第二天,坊中便流言漫天飛了,無一還裝作沒事人似的在前頭轉悠,誰若是多嘴,便是好一頓折騰。魚奴也在前頭守著,生怕她再惹事。
兩人坐在二樓的露臺上,桌上擺著無一愛吃的果盤,二人看著樓下人行往來,絡繹不絕。“不知道四公子今日還來不來了?”魚奴感慨。
無一嚼著果子默不作聲。不一會說著:“小菱兒,吹個曲聽聽唄!”
魚奴操起笛子,奏著涼州詞,曲調悠揚,又蒼涼,空遠,無一忽而煩了,“換個高興點的。”她想起有人曾在她跟前大言不慚的說要沙場征戰,建功立業。
“不與你玩了,我去找瑩瑩給我唱個小曲。”無一說著要走。
“你去吧,尹大人離開梁州,瑩瑩正是傷心,人家想要的,誰知,竟是別人棄之如敝履的,真是添堵。”魚奴說道。
“哎呀!你去找你的肅王莫七,我在坊里守著,去去去。”無一說著,催促著魚奴出去。
“今日哪都不去,陪你散心,怎么樣,陪我去給綰綰挑個賀禮,如何?再幫我想一想,莊主師兄成親,咱們送些什么東西!”魚奴拉著她起來。
兩人喬裝打扮,在梁州城四處逛了一天,一直忙碌著,無一不時展露笑顏,直至黃昏,才滿載而歸。
沒想到一進院子便瞧見四兒直挺挺的站在院子里。
無一躲到魚奴身后,魚奴使勁拉著她,一松開手,無一便跑了,魚奴忙去追,哪里還有無一的影子。
魚奴抱起地上的盒子,朝院內走著,莫七和白雪音從廊下過來了,身后還跟著阿越。
阿越見魚奴抱著許多東西,便忙跑來接過。
莫七看著四兒,很是無奈,魚奴跟著他去了師父院子里,阿越獨留下陪著四兒守在賞心苑。
白雪音桌上擺著新抄的經文,莫七看了看,說著:“地藏經?姑姑何時信這個了?”
白雪音輕笑:“佛性常清凈,你也可以常誦一誦。”
白雪音又問起四兒與無一一事,這個無一與玉無雙關系匪淺,玉無雙曾讓她好生關照,說她是故人之女,這才留她至今。
“你呢,嵐風說她是你帶到示劍山莊的,她是何來歷你可清楚。”白雪音問起魚奴。
“她確是周山民女,我當日見她可憐,這才幫了她。”魚奴說著,看著莫七與師父的神色,兩人顯是不信。
“她的賣身契在你這?”白雪音又問。魚奴便取了當日與無一所寫契紙。
白雪音將東西給了莫七:“既如此,人送你們,至于帶不帶的走,那是你們的本事,無一之事與我們紅情坊再無瓜葛。”
魚奴著急的看著,有苦難言,莫七見她神情慌亂,故意收了契紙。輕笑看著她。
兩人回了房,門敞著,看著四兒還在那站的筆直,阿越在一旁靜靜守著。
魚奴感慨:“沒想到天下還真有這樣癡心之人,我今日可算見到了。”
莫七不悅:“想來你所托非人了?”
魚奴一手托著香腮,眉目含情地打量著他,伸出手來:“把那契書給我!”
莫七偏不,這樣護著這個無一,究竟為何?
“那你這般護著阿越,又是為何。”魚奴問他。
莫七解釋:“也不是要瞞著你的,只是此事說來話長,我幼時曾在宮外,阿越和她的母親曾照應我和母親,她就像我的姐姐一樣,其實阿越從前是會說話的,都是因我之故,才變得如今這樣,她,就像我的姐姐一樣。”
原來如此,可綰綰不是說莫七的生母是出身低微的婢女,生下莫七便撒手人寰:“原來如此?”
“那你清楚她的來歷嗎?”魚奴心有疑惑,阿越武藝高明,騎術佳,舞技高超,定然不是尋常人。
“這事關一件宮廷密事,不可說。”莫七神神秘秘說道:“噓,莫要聲張。”魚奴心驚,忙抿著嘴,不說不說。
“可眾目睽睽的,都瞧見阿越了,定會有人問的。”魚奴擔憂。
“清風樓買賣個婢女有什么奇怪,倒是你,怎么這般護著那個無一?”莫七好奇道。
魚奴便與他說起固戎營中,無一冒死相救:“還有那次,尹鳳客要找的人,其實就是我和無一,但我們絕對沒有殺人,只不過用簪子戳了他們幾下,官府不是說是明海國的人干的嗎?”
聽聞此言,莫七更加心存疑慮。
魚奴撒著嬌:“那,可以把東西還我了吧,咱們一筆勾銷。”
莫七忍不住笑了,就是不給:“這東西,我要給四兒,唉,四兒明日要隨軍去睢州了,不知道這事能不能成。”
魚奴聽此消息,很是驚訝,睢州出了何事,隨軍去那?
涇溪山的匪寇勢力漸壯,睢州府派人剿了幾次都無功而返,四兒的哥哥正領兵過去,張將軍夫婦眼瞧著四兒像入了魔障,便讓他去跟著哥哥歷練歷練,也好一解心結。
天色漸暗,四兒還守在那,像極了梧椋山上的將軍石,他的心,已經痛的沒了知覺,為何喜歡一個姑娘,會是這般苦楚,旁人都說她任性頑皮,可他卻覺得她可愛俏皮。
他一開始春風得意,沉迷在她的笑容里,頭一回被姑娘撩撥的怦然心動,覺得她心中也是有自己的,他以為他們是水到渠成,沒想到是一廂情愿,原來她對自己,并無情意,天涯何處無芳草這道理誰都懂,可我偏愛這孤芳一朵,任她開謝,不渝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