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過一宿。次日，葉冬跟隨師兄弟又到羞女峰。

早上發榜，是昨日測試的名次。

葉冬等人來的比其他人稍晚些，到得羞女峰時已經人山人海。紅榜貼在一塊石碑上，石碑被人群里三層外三層地包裹著，議論的聲音很大，似乎紅榜上的東西頗有異議，隱隱聽到有人說起“人草堂”三個字。

小思耳尖，似乎也聽到了人草堂有人上榜之類的話。

“難道是三師兄上榜了？”小思興奮地道，雖然上榜并不代表可以娶到蔡棉，但這對于人草堂來說是苦苦追尋的榮耀。

慢慢走近，果然清晰地聽到有人議論，“真是沒想到人草堂的人能與天草堂的師仲道齊名！”

“是不是批卷時出錯了？”有人疑問道。

“說什么呢？我們人草堂哪里差了？”小思議憤填膺地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人連忙賠罪，拱手問道：“請問哪位是人草堂的葉冬？”

“怎么？想找茬？”小思還是有幾分生氣。

聽到葉冬兩個字，那些看紅榜的人頓時轉頭向這邊望過來。

“不敢，不敢。”那人再拱手，道：“能與師仲道齊名的人物，我哪敢找茬，只想一睹尊容。”

“什么跟什么？”小思不解地道。

這一番話讓人草堂所有人都不甚明白。

“昨天的測試，你們人草堂名叫葉冬的弟子與天草堂師仲道并列得第一，難道你們不知道嗎？”旁邊有人道。

“什么？”小思與一眾師兄弟啞口無言，就連程樹根也石化了，仿佛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

小思擠進人群站到榜上，果然紅榜頂上幾個大字：人草堂葉冬。確實與師仲道排在一起。

“怎么回事？”小思跑到葉冬邊上問道。

葉冬也覺得莫名其妙，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昨天說了我只答了九成。”

人群中有人道：“答對九成就能與師仲道并列，難道這位師弟把最后一道題解了？”

“也不算吧，還有兩味藥我聞不出來。”葉冬如實答道。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要知道最后一題“聞香識藥”可不是這些少年人能答的，半數弟子都是交了白卷，其他弟子只能聞出一兩味，即便像天草堂師仲道和地草堂書呆子也不過多認了兩味藥。

此時鐘聲響起，第二場測試馬上就開始了。人群兀自還沒有散開，好多有外圈的人都想再見一見葉冬的風采。

“麻煩讓一讓，給我小師弟借個道。”人群擁擠，二師兄生怕葉冬摔倒。

大家都急匆匆地找自己的位置，葉冬在二師兄的攙扶下一點點往前走，但還是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只別人的腳。

“你眼瞎啊！不要以為與師仲道齊名就可以為所欲為！”那人一聲大吼。

葉冬忙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確實是個瞎子。”

“額……”那人一愣，仔細看了看葉冬的眼睛。

此時周遭所有人都望向葉冬的眼睛。

“葉冬是一個瞎子！”這簡直是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在人群中漸漸傳開來。

第二場測試開始了。葉冬坐在原座，依然分到一張長卷。這次考的是算學，長卷上只有一道題。

此題是這樣的：族長有三個寶盒，其中一個寶盒中藏的是一株千年靈草，而另兩個寶盒中分別是兩塊石頭。族長讓你挑選一個寶盒，先不打開。然后族長將剩下兩個寶盒中盛放石頭的一個寶盒打開給你看。請問你愿不愿意將自己挑選中的寶盒與族長手中未打開的那個寶盒交換？請述明緣由，若能推演則更佳。

這道題的意思倒也清楚明白，但是要述明緣由確是有點難。商號中的弟子平日對算學并不陌生，但此題似乎以前并沒有接觸過。一些弟子已經抓耳撓腮起來。

約莫過了一刻鐘便有人開始交卷。各人紛紛起身，有些卷中惜字如金只有一個字，有些人則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片。師仲道不急也不緩，在半數人交卷的時候他也交了卷。葉冬則稍微慢些，因為雙眼有疾寫字比常人要慢些。

交卷后，還是有些人絮絮叨叨地講述著葉冬的事情。

“如果這葉冬得了第一，難道蔡棉真要招個瞎子為婿？”

“不可能，就算這個小瞎子連著兩關都是第一，第三關可是蔡棉面試，只要蔡棉不同意他能上天也沒有用。”

“那是，那是。”聽到這里那人仿佛心頭落下一塊大石。

天草堂。

一個女子坐在太師椅上，后背挺直，劉海低垂，一雙美目盯著桌上厚厚的長卷，心情有些復雜。她就是蔡棉，今年十九歲，若不長老們以族規逼迫，她其實并不想招婿。她雖然柔弱似水，但她從不倚靠男人，而且她覺得一個人過得也挺好。神國對女性也是尊重的，女子若是終身不嫁也不會受到流言蜚語，但族規有令，但凡族內女子若二十歲還未出嫁則須遁入閨中，半步不能出門。當時祖上定這條族規時一來考慮到本族聲譽，二來女子出嫁多半能找個有些實力的夫家，對本族生意多少都有些助力。

想到這里，蔡棉嘆了口氣，自語道：“權且隨意招個婿吧。”

當時“三試招婿”這個方法還是族內幾位長老定的，批卷也都是幾位長老。蔡棉僅是對幾張有疑議的卷子稍做審核。比如昨日人草堂一位名叫葉冬的卷子竟然與師仲道并列第一，這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她反復比較葉冬與師仲道的卷子，那師仲道的卷子倒是在情理之中，過目不忘的能力讓他在前面幾乎沒有錯誤，但那“聞香識藥”確實不是他現在的能力能做到的。而葉冬的卷子就奇怪的，前面錯了一成，最后“聞香識藥”這題竟然答得基本準確，就連幾位長老都驚嘆不已，仿佛是之前就看了答案一般。如果前面考較的是學識，那最后一題考的便是見識。

蔡棉對人草堂的幾位弟子也有些印象，“葉冬，葉冬……”

“難道是那個小瞎子，咦……”蔡棉似乎想起了那個在后山有一面之緣的小瞎子，但當時對他的印象實在是糟糕至極，一個對那方面有強烈探究欲望的小瞎子，想想都讓人全身發毛。在心底里蔡棉已經將葉冬這個名字劃上了朱筆叉叉，“這個小瞎子心術不正，就算孤獨終生也不能招他為婿！”

做了這個決定，蔡棉隨手翻了翻案上的長卷。答案層出不窮，有些弟子通篇只寫了個“換”、“當然換”幾個字，還有些弟子則寫“不換”、“千金不換”，至于緣由什么樣的都有，有人說族長給什么就是什么，一切聽族長安排。有人說換與不換一個樣還不如不換。

蔡棉看得啼笑皆非，及至看到師仲道的卷子，才覺得有些意思。師仲道并沒有馬上給出答案，而是首先斷言這是一道機率題，關鍵在于換與不換哪個獲得千年靈草的機率更大些。然后他做了一番推演，如果寶盒不是三個而是十個，先挑一個不打開，然后讓族長將剩下九個中八個藏石頭的打開，那么換與不換就一目了然。如果不換得到千年靈草的機率是十分之一，如果換得到千年靈草的機率是一半。因此結論是換。

蔡棉點了點頭，師仲道這個解釋娓娓道來，深入淺出，基本符合正確答案。她與師仲道兩人年紀相仿，說不上愛慕，但些絲好感是有的，師仲道不僅長相英俊而且才智過人，確是招婿的不二人選。

也如她所料，接下來的卷子始終是答的牛頭不對馬嘴，難有一張是搭得上邊的。

“咦！”一位長老微驚道：“此卷倒是與師仲道的如出一轍，只是將十改成了百。”

“誰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