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開春,寒冬的肅殺之意仍未散去。
趙翔身穿將甲,披著一張血紅大氅。在常山的郊外飛奔。
他的身后,則是幾百名常山血魂軍新近訓練的騎軍。
由于地理原因,常山這邊倒是不缺戰馬。大部分常山本地人都會騎馬。
只是從宛城跟隨趙翔征戰至此的那幾百名老兵都是南人,大半都不會騎馬。
“吁……”趙翔停下戰馬,將視線投向遠方的地平線上。
一滴細小的雪花落在臉頰上立刻融化,只帶給他一絲沁涼。
“儁乂。”趙翔平淡道。
跟隨在隊伍中的張郃立刻打馬出列:“末將在!”
“典韋如何了?”
張郃立刻答道:“啟稟主公,典將軍身背數十創,雖然經搶救已沒有生死之危,但仍在昏迷中。”
“走!”趙翔將馬頭一扭:“去醫官處。”
醫官處,典韋魁梧的體型幾乎將一張病床塞滿。
趙翔看著還在昏睡的典韋沉默不語。
醫官徐豐上前開口:“主公,那一日典將軍失血實在太多。身上的箭創更是多達四十六處,若不是典將軍身體健壯。只怕也難逃一死。”
趙翔一揚手:“本將想知道,他什么時候能醒來?”
徐豐猶豫片刻,方才答道:“不出意外,這兩日便能醒來。只是,只是典將軍這次受傷實在太重,至少需要臥床休養一月,方能恢復元氣。”
趙翔微微點頭:“本將知道了。”
一個少年突然沖進房內,對趙翔道:“趙叔!我什么時候能上陣打仗?!”
這少年一臉英氣,身材修長,雖然年少,但體型已經比得上一般的成年男子。
徐豐趕忙將少年拉到身后,對趙翔尷尬的一笑:“主公。”
趙翔擺擺手示意不打緊,開口道:“文長,你就那么想上戰場?”
這個少年正是趙翔讓牛溪從宛城尋來的魏和遺子:魏延。
魏延年紀尙小,志氣卻很大。
自從到常山后一直鬧著要上戰場,趙翔便讓他到醫官處來幫忙,便于保護。
“嗯!”魏延一臉鄭重的狠狠點頭。
趙翔輕聲一笑,魏延此刻的表現倒是稍微沖散了一些他這段時間的陰霾。
“能告訴趙叔,為什么嗎?”
魏延瞪著眼睛說道:“我要去戰場上為阿爸報仇!我爹說了,我們魏家的男兒,戰場才是最好的歸宿!”
趙翔哈哈一笑,輕輕拍了拍魏延的腦袋:“善!魏延聽令。”
魏延趕忙半跪在地拱手道:“魏延在!”
“命你為血魂軍小卒,明日起進血魂軍大營參加訓練!”
魏延的臉上寫滿了興奮:“諾!”
“下去準備吧,明天直接去血魂大營報道。”
趙翔拉起魏延,拍了拍他膝蓋上的灰塵。
“知道了!趙叔!”魏延直接向趙翔告別而去。
徐豐臉色一滯:“主公,這……”
趙翔輕輕搖頭:“不礙事的,儁乂。”
一直跟在趙翔身后的張郃拱手道:“在。”
“命人好好照看一下這個孩子,玉不琢,不成器。”
張郃嘴角掛起一絲陰笑:“諾!”
徐豐聽完趙翔的話語卻是滿臉糾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趙翔正待離去,看見徐豐的樣子卻是停住腳步:“文東可還有事?”
徐豐又是思慮片刻,終于狠狠一跺腳。對趙翔拱手道:“主公,臣下有一事相求。”
趙翔一愣,旋即問道:“何事?”
“臣下有一弟,名盛。自小便不聽話,性子也是放蕩不羈。臣下希望能讓他也能進血魂軍磨練一番!懇請主公應允!”
趙翔聽完,卻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徐豐:“文東是瑯琊人?”
徐豐一愣,立刻答道:“是。”
趙翔嘴角掛起一縷笑意:“瑯琊雖好,可這常山也不錯。文東認為呢?”
不待徐豐接話,趙翔便輕聲道:“明天便讓你弟弟去血魂大營報道吧。”
趙翔已經轉身離去,徐豐終于琢磨出來趙翔話中的意味。
眉頭一皺,徐豐簡單的向屬下交待了幾句。便匆匆向家走去。
回到家中,徐豐直接開始寫信。
徐豐的夫人見了,卻是好奇問道:“夫君這是給誰寫信?”
徐豐寫完最后一字,吹了吹上面的墨跡。笑了笑說道:“給家里寫的,讓老太太帶著家里的人都搬過來。”
徐夫人一驚:“你失心瘋了?!家里置辦的良田和店鋪怎么辦?還有哪些佃戶和長工?!”
徐豐平穩答道:“店鋪都賣了,田地送給佃戶,長工愿意跟過來的就跟過來,不愿意的就直接打發走。”
徐夫人沒有絲毫儀態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嘴中不停的呢喃著瘋了,真的瘋了。
徐豐輕笑,突然聽到一道細微的聲響。他抬頭向四周望了望,果然看見一個少年正鬼鬼祟祟的從角落向里屋走去。
徐豐臉色一變,佯怒道:“徐盛!”
那少年瞬間打了一個激靈,然后十分不情愿的來到徐豐身前行禮:“兄長。”
看著徐盛那滿臉愁苦的樣子,徐豐心中又氣又笑。
他壓住心中的情緒,板著一張臉對徐盛道:“明日清晨,你隨我一同去血魂軍的大營中一趟。”
徐盛一愣,旋即問道:“為什么?”
“為兄已向太守推舉你進那血魂軍。”
徐盛聞言,眼中瞬間爆出精光:“兄長,此事當真?!”
心中默默一嘆,徐豐點點頭。
原來,這徐盛自從在街坊之中聽說了血魂軍的事跡之后。便一直向徐豐央求將其安排到血魂軍中。
身為常山總醫官的徐豐心里卻是深知血魂軍的陣亡系數有多大,所以一直拒絕。
但以徐盛的放蕩性子,總這么玩下去也不是事。
今天看見趙翔對魏延的安排,徐豐終于下定決心。將徐盛送到血魂軍中。
徐豐開口緩聲道:“哥哥豈能騙你?去吧,我讓你嫂嫂給你準備被褥,你也去收拾一些自己的細軟。”
徐盛高興的應了一聲,向里屋奔去了。
徐豐將還坐在地上的夫人扶起,輕聲道:“少君,給弟弟準備一套被褥吧。”
徐豐人帶著一絲僥幸的問道:“夫君,我們真的不回瑯琊了?”
徐豐眼簾低垂下去,良久,他堅定的聲音才在房中響起:“從此之后,只有常山徐家,再無瑯琊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