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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年終

在陌生環境中逐漸成長的大鵬、野哥和雷子,對于自己每天生活起居的333宿舍,已經完全擺脫了躡手躡腳的局促感。在家里經常做的那些調皮搗蛋以及放蕩不羈,現如今在宿舍中同樣也可以信手拈來。他們不再羞赧的原因在于,333這個大家庭在日積月累的過程中,已經慢慢地滲入到了他們的血液里,經過掙扎與煉化,身心終于不再排異,并且可以完美地協調于每個呼吸。在不斷增加的時間跨度中,三兄弟對于各自的工作也不再像起初那般陌生,并開始由表層向著核心進行更深入地探索。然而正是這種更加深入的探索,讓三兄弟不約而同地意識到了自己的短板,這短板也許是理論實踐中的知識限制,也有可能是人際交往中的語言問題。然而受迫于各層領導所布置的種種任務,三兄弟只好咬緊牙關去突破自己。如此這般,內在與外在的雙重壓力中不斷被碾壓的他們,似乎在工作中的每一天都必須竭盡全力。盡管這樣的日子里包含了太多不情愿的事,但是如此度過的每一天似乎又總會伴隨收獲與驚喜。再加之,下班后333宿舍里其樂融融的氛圍,以及同事之間經常搞起的歡快小聚,這一切的一切最終把他們的每一天都塑造得充實而美麗。

美好的事物往往總是轉瞬即逝,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更能突顯其中的彌足珍稀。俯仰之間,三兄弟已經揮別了2012,揮別了他們實現人生轉型的2012年。揮手與告別之際,這一年的分分秒秒、月月天天依然歷歷在目,有如走馬觀燈一般浮現在眼前。面對這記憶中閃現的章章篇篇,多彩的經歷仿佛已然使他們變得多愁善感。這一年的感動、感觸、感恩實在是太多太多,多到足以令這些青澀的小朋友不禁眼圈紅潤、鼻頭一酸。盡管全身的雞皮疙瘩已經隨著五味雜陳的情緒高高豎起,但仍舊掩蓋不住那血脈噴張的蓬勃之息。這些情感糾結的人們之所以會一邊擠著眼角的淚花,一邊扯出嘴角的笑點,那是因為他們在低谷中堅忍前行的每一步都始終相信,相信憑著他們辛勤努力,定會擁有波瀾壯闊的明年。

對于各個公司而言,每年的十一二月都必然伴隨著結算與總結的工作重頭戲,當員工們頂著煎熬沖出沒有節假日的這兩個枯燥月之后,便是新一年的新天地。

新年伊始,中華傳統節日的洋洋喜氣將先前的沉重陰霾一吹而去,并隨著過年黃金周的即將來臨而變得愈發濃郁,然而2013年的春節卻比去年晚了將近半個月。遲來的春天仿佛正在繼續醞釀著,為這些在陌生世界里充滿好奇的人們,釀造著更多的驚喜。

各個公司貌似都有著一個相同的習慣,大家都喜歡趁著新年的開始,并趕在春節長假之前,舉辦這一年最為盛大的集體歡聚。高層領導們如此地勞心費力,一方面是為了犒勞員工們一年里的辛苦付出,并為公司戰果進行總結。另一方面則是為新一年的新動力進行加油打氣,并展望那個更為傲嬌的成績。最重要的是,公司職員們的凝聚力往往就蘊藏在這一次次的碰杯中、一頓頓的飯局里。

臨近下班時間點,野、鵬、雷、娜紛紛將車間里的工作告一段落,在返回辦公室的路上形成了不期而遇。如此的邂逅雖然時有發生,但是對于這些小伙伴而言,每次的相遇總有一種老鄉見老鄉的親切感。也許對他們來說,只有回歸到了這個小團體,他們才能松懈工作之中的高度警惕,收斂人際之間的虛情假意。

“今天是什么日子?”遠方的娜娜跑跳而來,沖著三兄弟發問。

大鵬居高臨下俯視著娜娜已經笑開花的大臉盤,腦海里所顯現的是無數個向日葵的畫面。好不容易將跑偏的意識重新拽回到娜娜的問題上,大鵬的腦海頓時又變成了一片空白。

“今天是2月7號啊!”雷子見大鵬抓耳撓腮,便在直性子的作用下進行了搶答“娜娜你就別難為大鵬了,他本來就容易斷片,你別再給他逼傻了!”

“嗶!嗶!回答錯誤!”娜娜搭配著萌萌的表情,用雙手拼出了一個十字叉“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公司年會聚餐的日子啊!”野哥用龐大的身軀學著娜娜嬌羞的姿勢,跟娜娜湊到了一起“娜娜你只要想到吃的,就是這么一副沒出息的表情!”

“咱們這幾個人里,吃東西最沒出息的是你,你這個吃貨!”娜娜聲嚴色厲地批評野哥完畢,隨即又轉換回淑女的嗓音,并拉出了嗲嗲的長音“你們再好好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此時的大鵬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到娜娜的耳邊低聲說道“莫非今天是你的生理期?”

“趕緊滾一邊去!”面對如此的回答,娜娜尷尬地笑著,簡直被氣到了無語,于是便隨口說了一句“真是弄不了你!”

“娜娜!你都這樣了,居然還想著弄我,你需要多注意身體!咱倆的事兒不差這一兩天,只要你愿意!”大鵬拍著娜娜的肩膀,如同往常一樣,風情萬種地補充了一句“說說看,到底怎么個弄法?”

娜娜翻了翻白眼,深知再這么問下去,話題的發展只能越跑越遠,于是便揭曉了那個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答案“我親愛的同學們!今天是咱們來公司一周年的日子啊!”

此時的大鵬茅塞頓開“咱們都工作一年啦!”

于是野哥也跟著恍然大悟“媽呦!這時間過得也忒快了吧!”

而雷子則是壓根兒也沒把這個紀念日放心上“我只記得咱們來公司報到的時候是正月十六,沒記下具體日期。唉!要不還得說是娜娜心細呢!”

在毫無心理防備的情況下,面對娜娜的提醒,三兄弟在驚愕的同時也著實感嘆。萬萬沒想到,畢業后缺少了寒暑假的年月竟會變得如此悄然。也許正是因為失去了這些可以休憩的時間段,我們的生活才會變得更加豐滿,我們的成長才會變得如此超然。不知何時開始,我們的時光已經變得更加荏苒,但我們卻深深知道這歲月絕不蹉跎,因為這一年我們的所有經歷都撐得起這‘值得’二字,從未辜負自己那顆對未來充滿渴望的內心。

公司歷年舉辦年會的地方都是位于馬路對面的高大上飯店,寬敞的宴會廳以及莊嚴的歐系內飾都會為年會現場點綴出幾分隆重的氛圍。然而此次公司卻一改往日雄風,選擇了一個三站地開外的小酒樓來開趴,并且允許職員們可以自由選擇是否參加,原因是此次年會的所有參與者要按照職位等級分攤飯費。

五點半是公司的下班時間,辦年會的地方在出行距離上雖然是遠了點,同僚們卻六點左右便基本到位。拆除兩個大包間的隔斷板所呈現出的小廳雖說是蹩腳了些,然而搞年會畢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在座的各位仍舊迎合著歡快的氛圍歡顏滿面且暢所欲言。此次年會在政策上雖是自由參加,但這對野、雷、鵬、娜而言畢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即便那里有令人不敢直視的領導威嚴,他們也必定會帶著那份緊張、激動以及期盼而來。

舉辦年會的地點可以變,但是規矩卻不能變。公司高管按照以往慣例在酒樓門口以及樓層入口安排了接應人員,為的是方便大家順利找到指定樓層的預定包間。為了避免在年會開始前與領導們產生過多的插科打諢,四名小伙伴特意算準了時間踩著點兒向目的地出發。酒樓門口負責接應的師傅們看到四位小祖宗在凜冽的寒風中的行進步伐仍舊是悠然自得,于是便傳來了焦急的呼喊……

“快跑兩步!人都到齊了,就差你們四個了!”喊話的人是輝哥“哥幾個在這冷風里為了等你們幾個,手腳都凍麻木了!”

看到輝哥身后的幾名壯漢正在摩拳擦掌,很有揍人的架勢,小伙伴們便不由自主地掄圓了雙腿向輝哥飛奔。肉大身沉本的野哥來就跑得比別人慢半拍,加之打羽毛球時落下的左腿傷勢未愈,這下顯得更是勉為其難。強忍著痛楚的野哥狠狠地憋著氣,盡全力跟著伙伴們的速度一起飛奔到了輝哥面前。然而,不知是左腳落地的最后一步變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還是到達了目的地便失去了支撐的動力,即將失衡的野哥本想扶一下輝哥借一把力,不料卻在指尖前差之毫厘而失之交臂。雙膝著陸的同時,野哥迅速用雙手撐住上半身軀,在額頭敲響地球的前一秒,停止了自己親吻大地的運動軌跡。

“快快起來!”輝哥見狀立馬扶起了野哥“就說是快過年了,就算是你比我歲數小,也沒必要行這么的大禮啊!咱們公司不興這個!再說我也受不起!”

“輝哥您完全受得起!我這是幫雷子謝謝您解決他的畢設問題!”野哥一邊拍著身上的灰土一邊回應著輝哥的玩笑。

“你要是真有這份心,應該替我包個紅包給輝哥!”雷子走上前攙起了野哥的另一邊“野哥你還好吧!這腿還沒好利索就又摔了個大馬趴!這大過年的,可別把波棱蓋給磕碎了!”

“沒事!沒事!碎碎平安!咱們趕緊進去吧,師傅們都等半天了!再愣會兒年會就該趕不上開飯了!”野哥說著笑著,也許是真沒事!

進入包間,微小會場內的人員仍在自由活動,年會貌似還沒開始。盡管一同進場的師傅們不約而同地對這簡陋的環境撅了撅嘴,而大鵬、雷子、野哥和娜娜卻對此不以為然,畢竟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公司往年的年會到底是個啥樣子,而且他們也并沒見過什么大場面,如此的陣勢已經比大學時期三兩桌的年底聚餐強太多了。在無規則運動的人群中茫然亂撞的四人,逡巡與環望之間,看到了公子揮舞的雙手。原來,公子已經在距離領導最遠的桌子為他們預留好了位子。此情此景使他們喜出望外的同時也不禁一身冷汗,同僚們早早來到酒樓的主要目的就是要為自己尋覓一個好位置,若不是公子幫他們占座位,這四位親估計就又要與領導同席了,再次淪為端茶倒酒的悲催小奴隸。想到這里,四位小朋友不禁又狠狠地嘲笑了一下,前一秒鐘還在自作聰明的那個自己“踩著時間點出發什么的,躲領導什么的,統統都好愚蠢!”

“一會兒有抽獎嗎?”娜娜耐不住自己無限膨脹的好奇心,終于道出了那個已經令自己無數個日夜寢食難安的疑問句。

“當然沒有啦!”公子的斬釘截鐵地回答對于娜娜的期盼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這頓飯費都是大家分攤的!如果有獎品,那一定也是花大家錢買的!這獎品要是給你抽到,你敢要嗎?”

娜娜原本是沖著抽獎而來的,公子的回答讓娜娜備受打擊,盡管內心中的失落感繼續吶喊著不舍與不甘,但娜娜也只能將腦袋像個撥浪鼓一般搖來搖去,嘴里反復叨念著“不敢!不敢!”

通過留意同事們的輿論導向可以發現,似乎每個角落或多或少都會提及公司去年下滑的業績。這些工作剛剛滿一年的小學徒們,目前仍處在起步階段。工作中學習,學習中進步,是他們平日里的主攻任務。關注點不同,就注定他們對于公司業績的起伏變得難以發覺。然而,當周遭的人群所談論的內容無非同一種話題的時候,愚鈍者中的細心人雖然手中既沒報表,也無數據,但通過一年以來公司內部的某種細節變化,也能夠推斷出生產量的減少與增加。

“我記得咱們剛來公司的時候,每次進車間參觀都總能有一種欣欣向榮的感覺!”四位小伙伴圍著圓桌坐到了一起,雷子順應著會場內的主流話題,回憶起他當初所看到的從前。

“是啊!那個時候車間里的每一臺生產設備都拼命地運轉個不停,操作工也總是忙來跑去的,好像是和時間賽跑一樣!”娜娜順著回憶的代入感,腦海中那個依稀殘存的畫面再現。

“好像咱們轉正入職之后,車間里的生產設備就停了一大片!如今的生產量又是一天不如一天!你們說是不是咱們的到來給公司帶來了厄運!”雷子的腦洞總是大得出奇,話鋒一轉,甩斷了所有連接著美好回憶風箏的線。

“噓!說話小點聲!你是不是想讓高層領導弄死咱幾個!”野哥用手比劃出準備去捂雷子嘴巴的架勢,眼睛則觀察著周圍途經的路人“明天上班的時候你再好好看看,好些個設備是咱們四月份大清掃的時候給封蓋的苫布,之后就再也沒打開過了,那個時候咱們還沒轉正呢!”

“去年咱們公司好像沒招新人啊!”大鵬坐在公子的旁邊,聽伙伴們述說著近一年來公司的奇怪現象,心中不由自主地又萌生了另一個疑問“公司是前年11月來咱們學校做招聘的,去年這個時候咱們都來公司報到上班了!”

“是啊!還等著公司給我們招幾個小弟弟小妹妹做傭人丫鬟呢!”娜娜壞壞地笑著,邪惡的想法不加修飾地脫口而出“哦,不對!我是想說,我要介紹學弟學妹們來咱們公司面試,哈哈哈!”

“公司現在不比當年了,估計不會再招新人了!”公子向娜娜搖了搖頭,晃了晃手“你趕緊告訴你的學弟學妹,咱們公司要是再去你們學校搞招聘,到時候可千萬別來啊!這里形勢很不明朗,可別在人生的關鍵時刻上錯了車!”

“咱師父的意思是,以公司目前的狀態來看,咱們肯定就是這么一直在最底層墊著了,別再想著給你配備小秘書的好事了!”大鵬的補充是準備將娜娜最后殘存的僥幸抹滅。

“就是!就是!”大家平日里經常挑逗娜娜,看到她很生氣,三兄弟總會有一種超級愉悅的快感,所以每次只要娜娜張口,基本上都會引來源源不斷的糖衣炮彈,此時雷子接到了大鵬的下一棒“你也不看看咱們這幾塊料,干啥啥不行!別說咱們公司不再招新了,就算是招,也不會再找咱們學校了!”

“啊!啊!啊!”即將被噴成篩子的娜娜捂著耳朵叫嚷了起來,為的是阻止即將發言的野哥,接著又指著雷子說道“誰說咱們不好啦!你也不許再侮辱我的母校!”

就在大家看著娜娜焦急狀哈哈大笑之時,高層領導宣布年會正式開始,自由活動的人們馬上各就各位,原本喧嘩的包間本想順勢進入莊嚴的靜謐感,卻又被隔壁某個團體的賀新年Party所傳來的喧鬧聲所打破,畢竟環境有限嘛!這里隔音效果實在太差了!盡管硬件條件差了些,但是領導畢竟是領導,開場白的前幾句便把緊張而嚴肅的氛圍確立。大Boss宣講完畢,接著就是各高層領導相繼發言,言論是內容無非關于辭舊迎新的寓意,以及關于打好2013年攻堅戰的鼓勵。然而,似乎此時的一切言論對于臺下的人們來說都是聽不進耳里的空談,因為大家的注意力早就隨著眼前的滿桌香氣而飄散。

對于雷子這些人而言,初次參加年會的感覺還是挺不錯的,因為專屬于領導的嚴肅show time過后,便全部都是歡快松弛的用餐時間。更何況坐在這一桌的來賓,要么是麻將圈友,不然就是羽協成員,大家的生活里和工作中都有著太多太多的交集,相互之間的熟悉程度早已將職位等級的空頭銜拋到了一邊。

“這是我為了慶祝自己參加工作一周年而特設的晚宴,大家都勁情吃、可勁喝,千萬別跟我客氣哦!”在大鵬自我陶醉的表演中,眾人終于提起了矚目已久的筷子。既然此次同桌之人均屬公子一門,自然也就是大鵬在公司里最熟悉的幾位,這樣的場合最能讓大鵬耍起自己的活寶風格,在大鵬的帶動下,這一桌的氣氛在歡快的走勢中不斷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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