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受了入職儀式洗禮的雷子、野哥和大鵬，如今已經踏上了業務上手之旅，每天過得忙碌而充實。畢竟是零基礎，能力長進的途中必然會碰到諸多不得要領之處。這時就會突顯出師父的重要性了。但是，不論師父如何責無旁貸，他們也有屬于自己的工作要完成。不可能每分每秒都手把著徒弟去走過每個角落。就算哪個師父真有這樣的精力，大概也不大會選擇這樣的方式去教導。如同溫室中的花朵經不起風吹雨打一般，如此教學模式下培養出來的員工也未必成才。然而，嶄露頭角的新職員們此時的人脈圈就是這么窄，不得不尋求幫助的時候，會不會有人來幫都是個懸念。面對這種現象，新職員們的心中并不能存有過多的埋怨。于自己而言，那些人與自己既無往來也無交情，不施以援手實屬情理之中。于他人而言，新官上任還要被燒三把火呢！不擺你一道就不錯了，還敢奢求幫助，反了你了不成！矛盾之中，工作還得做，只不過是多忍一忍，人還得繼續求，只不過是多低一低頭。

“大鵬啊！下次先有什么事先找我，別急著和車間里的操作工較勁！”公子趁著午休時間來到了333，對火冒三丈的大鵬進行安撫工作。

“那些老工人擺明了就是欺負我是新來的！”

事情是這樣的，大鵬在生產車間里單獨執行任務的時候，順道從一列貨架旁邊經過。還沒走出三步遠的時候突然就被該區域的班長給叫停了“新來的，你先別動啊！剛才是不是碰架子上的產品了？我確認一下，沒事你再走！省的給我挖坑下套！”

“師傅您好，這個架子上的東西我剛才確實沒碰，你要是非得確認一下倒也無妨！”大鵬嘴里這樣說著實際上心里想著，我這手里還有一堆事弄不完呢，閑的沒事碰你架子干蛋啊！

“唉！你瞧瞧把這些產品弄得一愣歪斜、七倒八歪的！不知道怎回事就別瞎碰！這些產品全都不能要了，造成損失的責任得落在你頭上啊！”

這擺明了就是赤裸裸的碰瓷啊！而且還是極為不要臉的那種！

因為是公司里來得最晚的，包括大鵬都在內的每個新人們，對工作中所接觸的每個前輩都是‘師傅’長‘師傅’短的稱呼。生存是殘酷的，為了顯示自己的虛心與客氣，就不得不讓自己變得低三下四。可是，如此‘裝孫子’的活法竟然也會遭到別人欺負，這就有點觸及大鵬的底線了！

正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可以忍，嬸嬸也不能忍！

“裝什么大尾巴狼啊你！”暴怒的人類是沒有理智的，更不要說那張虛偽的敬謙面具之下，所藏匿的是張忍無可忍的猙獰鬼面“想特么欺負人是吧！你丫誰啊！”

“嘿！新來的，說話給我客氣點啊！這地方可沒人敢跟我這樣！”

“這時候閑說話難聽了！剛才我給你丫臉的時候你不要啊！再敢惹我還特么抽你丫挺的呢！”

按公司內部的等級制度排列，操作工要比技術員低出好幾級。但是由于兩者分屬不同部門，因此操作工與技術員之間并沒有直接的上下隸屬關系。但是因為工作中卻又存在著交集，技術員不可避免地會指派操作工去干這干那。操作工雖然心有不甘，不是自己的領導，憑啥任你指揮，但若要完成工作卻又不得不服從。如此這般，兩者之間便素來存在著歷史矛盾。只不過依據著每位技術員的社交手段、專業實力以及人品威望，這矛盾會或多或少、或大或小。但是像大鵬這種靠著大學文憑空降的小技術員，啥也不會做，誰也不認識，年齡資歷比車間里的老員工差了一大截。一沒能力，二沒面子，那些在崗位階級底層壓抑很久的人們不僅是一百個不服氣，更是看著他就來氣。

生產車間里的每位操作工基本都是各干各的，只是偶有交談。所以通常情況下，廠房里所彌漫應當全部都是機器運轉的聲音。突然間嚷罵聲壓蓋住一切，勢必會引來吃瓜群眾圍觀。有些熱心的工人師傅趕緊將二人隔絕開來，阻止了事態向更惡劣的一面發展。甩完狠話的大鵬臨時改變了原本前進的方向，不顧別人的阻止特意與找事兒班長擦肩而過。對于目的地而言，雖然在路程上繞了個遠，但是大鵬卻更打算當著眾人的面，消滅這個囂張的氣焰。反正這個人已經得罪了，何不順手掐滅其它暗自引燃的火苗，誰也別想開這個‘調教新人’的口子。

“別跟我玩這套！墻上有監控攝像頭，你要是不服氣可以叫上你們領導找我對質！”

大鵬趾高氣昂地離開，讓找事兒班長在下屬面前丟盡了臉，于是便有了更加猥瑣的一面。大鵬還沒回到辦公室向公子匯報工作，猥瑣班長的告狀電話卻先一步到了。電話的一邊述說著怎樣沒禮貌、如何不尊重，另一邊的公子則是極力安撫，并表示今后必然多加管教。電話投訴剛剛結束，被告人隨即而到。敘述工作進展的大鵬雖然對剛剛的沖突刻意只字不提，但是公子卻通過情緒起伏及表情變化感受到了此時的大鵬正在氣頭上，此刻將舊事重提必然引起波動的情緒。臨近午飯前的焦灼時刻，部長、科長全部都整齊列位而坐，摩拳擦掌并蓄勢向食堂出發。睿智而紳士的公子著實明白，他所要做的當然不是在各位領導面前誘導大鵬的言行失態，而是盡力展示出弟子的優良表現。

午休時間回到333，大鵬對舍友們傾訴著自己的今日遭遇的同時，公子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像今天這種事，其實你用不著翻臉也沒必要生氣。你不搭理他，他也奈何不了你。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游戲規則，利用規則行事，可以事半功倍地達到個人目的。今天你態度強硬，勢必會給以后的工作帶來相應的阻力。但這也只是因為你還不了解游戲規則，怪不得你！不過有一點你可以放心，隨著你能力的提高，今天這種事會越來越少，那些阻力也會開始逐漸消失在臺面之上。所以你的當務之急仍舊是專心做好本職工作使自己盡快成長起來。獨當一面的人絕對不會被瞧不起，這是任何地方的鐵則！”

在公子的語氣里，不僅絲毫沒有對徒弟處事不當的責備，反倒是以和藹的方式給出了個人建議。然而這個建議正是公子八年抗戰的經驗總結，這對大鵬而言無疑也是在今后道路上規避災禍的智慧寶典。這些話放到私下里來說，也正是充分考慮到了大鵬的顏面。師父如此的殫精竭慮為自己，大鵬感動之余更多的是過意不去。也許這就是‘師父’與‘師傅’的區別。兩者雖然同為敬稱且發音相同，但‘師父’卻更具責任與義務。所以‘師父’一詞也就來得更加威嚴且更為親昵。也許公司中的每個人都可以居高臨下地聲稱自己是大鵬的‘師傅’。然而配得上‘師父’之名的卻只有公子一人。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會做到耐心教導與精心呵護。年齡上的差距雖然并不能讓公子做到‘師者如父’的地步，但在他的眼中，這個諸多愛好與自己不謀而合的徒弟絕對堪比親兄弟。

面對公子的演講，333里同樣作為新人的野哥和雷子同樣感觸頗多。

分組后，野哥并沒有被安排固定的師父。Group 4里的哪個前輩有需要，野哥就去幫著打個下手，捎帶熟練業務。所以在野哥的認知中普遍都是‘師傅’而并非‘師父’。

雷子倒是有指定的師父，這點看似比野哥強。實際上，貌似幸運的事也可能是不幸的。自打雷子入職以來就沒見過馬大姐幾眼，因此這個師父的有與無好像也并無區別。而且，就雷子見過馬大姐的那幾眼而言，不是被噴得滿臉吐沫，就是自己**作工欺負的時候馬大姐當場漠視離開。相比于公子對大鵬的態度，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有種師父叫做別人家的師父！’甚至在雷子第一次稱呼馬大姐為“師父”的時候，得到的也是“誰是你師父！”的回饋。總之，馬大姐至今都沒給雷子留下什么好印象。所以再細想一下，這樣的師父好像還不如沒有。然而在雷子看來，就算是師父多么不給力，也不足以成為自己自暴自棄的理由。同處于成長黃金期的新人們，每個人的每一天都在付出著并收獲著，雷子當然也不甘寂寞。既然師父如此吊兒郎當，雷子下定決心，去車間里跟在操作工屁股后面多喊幾句‘師傅’。

然而像雷子這種身為技術人員卻啥也不會做，遇到芝麻大的小事都得像只狗一樣請教底層員工，再加之雷子那種不刨根問底誓不罷休的性格，使得雷子在車間里遭受了與大鵬相同的境遇。頃刻之間，車間里仿佛充滿了冷嘲熱諷，所每走一步好像都會碰壁。正所謂，猥瑣班長處處有，良師益友太難求！

“別問我，我沒有教導你的義務，也沒拿這份工資！”

“對啊！你師父呢？有師父不找，天天來煩我們干什么！”

“想學是吧！來把這些活給我干了，干完了你自然就會了。”

整天面對著諸如此類的刻薄話語，雷子卻始終笑容滿面。盡管這種裝給別人看的虛偽，就連雷子自己都覺得有些過于厚臉皮。但雷子卻堅持著這種狀態在生產一線繼續摸爬滾打，催眠著自己給車間里每位操作工當小弟。久而久之，這些陌生面孔開始對雷子越來越熟悉，雷子也在冥冥之中與他們建立了許多共同話題。這種交集使得雷子在需要幫助之時，開始有越來越多的人站到他的身邊。盡管每次雷子都是吐出一連串愈發專業問句，弄得這些開始變得善良的‘師傅’們屢感尷尬。然而，這些交流對于彼此而言卻是愉快的。在雷子看來，這只不過是一種不恥下問的傳統美德。對于師傅們而言，如此直腸子的性格也不失為一種討喜的呆傻。

從反感到合群，雷子在時間的延展中感受著其中的點滴變化。分崗后三個月，雷子依然保持著對師傅們恭敬的態度，但卻徹底撇開了任人羞辱的爛角色。雖說還遠遠沒達到公子所說的‘獨當一面’，但是雷子的成長速度已經先一步得到了廣泛認可。所謂的廣泛認可的范圍包括了操作工們的接納，周師傅與石老師的贊許，河田先生的微笑，郭部長的肯定，以及馬大姐背地里的表揚。

沒錯！其中包括了馬大姐！

相比于公子對大鵬與娜娜的那種言傳身教和事必躬親，雷子的散養模式反而更勝一籌。也許公子的教學模式更為認真負責，但卻也更為傳統。娜娜和大鵬每日的學習方式就像是新栽培的花兒被灌溉，盡管徒弟會努力表現自己認真的態度，盡量讓辛勞的師父感到欣慰。但是，有些知識被吸收的同時，勢必也會存在著一些‘不感冒’的養份被漏掉，而且是在不經意間。然而被放逐雷子則更像一只野獸，每天都在尋找著好奇的、偏愛的獵物。至于吃什么、吃多少，全部視欲望而定，并無固定的模式限制。相比之下，‘被放逐’就比‘被灌輸’多了更多思考、琢磨與領悟。對于所學內容和原理自然也就多動了幾下腦筋，多了幾分理解。這就是，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

馬大姐放之任之的態度看在大家眼里卻收獲如此成效，簡直不可理喻。這種事，連馬大姐自己都有些意想不到。她也從未有過培養個優秀的徒弟給自己臉上貼金的想法，并始終認為自己沒有這種義務，也沒拿這份工資。在馬大姐的眼中，新來的雷子絕不是并肩作戰的同壕戰友，更像是打入我軍內部的邪惡敵人。因此在她目光中所流露出的，并沒有戮力同心的期待，而是深惡痛絕的憎恨。但是馬大姐的這種表現其實并非針對于雷子，與她接觸的所有人所遭受待遇均是如此。雷子來到車間學習的初期，仿佛是聽著車間操作工們講述馬大姐的奇葩事跡長大的。人們對于‘師父’不良印象到‘徒弟’的嫁禍轉移，加上新人歷來都是弱勢群體，也就使得雷子剛出道時混得格外困難。要問馬大姐的眼神是否仍舊殘存女性的溫暖，在雷子看來也許它只有遇見領導的那一刻才會變得略顯柔軟。

車間里，公子師徒三人同行的模樣總能與雷子不期而遇。這使得孑然的雷子更顯孤獨。在他們眼中，雷子無異于落單的候鳥，所面臨的境況理應是愈來愈糟直至game over。雷子是不愿輕易訴苦的人，就算工作中受盡了無奈，回到333也是只字不提。但是直性子就是直性子，有什么事都寫在臉上。

“跟著怪脾氣的馬大姐，干著與面試時不對口的崗位，確實挺無奈的。但是這種事也確實沒有辦法，誰也不能改變。我覺得我的師傅特別好，我也知道你特想和我換師傅，但是這種事情也是不可能的！”大鵬原本是打算平復雷子的郁悶，卻變成了揣測雷子心理的顯唄，最終所流露出的是一種嘲諷的意味。

“隨你怎么想吧！”心里委屈之時，從生活在一起的舍友口中聽到的卻是諷刺的話語，雷子并不想做更多的解釋，更多的交流只能產生更多的矛盾。

量變到質變的積累確實是需要忍耐的，忍耐著挺過艱難時刻的雷子所得到的是賞識。在領導的形容中，雷子就是娜娜和大鵬的楷模。

娜娜的反饋是“雷子你真膩害！這么快就可以獨立完成工作任務了，而且還得到了領導的稱贊……”

“自打分完崗位我就開始獨立了！我的情況娜娜你也看見了，挺慘的，沒啥好羨慕的！只能男兒當自強了！”，雷子明白這份贊賞的背后的所鋪墊的是諸多的傷感與苦楚。

大鵬在的自尊心面前，對于這種現象卻絕不能服氣“雷子你不是賄賂了領導，就是認郭部長當干爹了！居然還讓我們向你學習，趕快過來教教我有什么需要學習的！”

“私下里你不是一直管老郭叫郭大爺嗎？這種干兒子干孫子的位置非你莫屬，誰也爭不過你。另外，領導的話要是不愛聽，誰跟你說的找誰去，別來煩我！”

雷子直性子的說話方式，不夠婉轉且太過直白。這種話語的沖擊力在333一直令其他人難以接受。然而，大鵬的自尊心又比較要強，平白無故遭受別人的語言沖擊，絕對不甘心。一邊是無心傷人，另一邊則是本能性反擊，二人的脾氣秉性注定他們絕對玩不到一起。

公司里偶遇在一起的新人們也是這樣，起初并沒有利益糾葛。每個人的性格差異使之逐漸分派結隊。因此性格優先決定這些人的親疏遠近。緊接著，他們在工作中的表現開始接受領導的評判比較。敗下陣者所產生危機感，在尚且脆弱的友誼關系下，會使得嫉妒心和自尊心瞬間爆棚，這個并不牢固的團體結構隨之便會產生那道最初的嫌隙。然而，這也是新人們必須經歷的過程。只有經歷這些五味雜陳的種種，感受更多的塵世滄桑，‘徒弟’才能學會珍惜、學會分辨、學會拒絕、學會感恩，一步步成長為具有足夠資歷教化他人的‘師父’。

然而，在這一成長過程中，‘犯錯誤’是絕對不可避免的。歷史長河中的點點星光屢次證明，只有血的教訓才能更加有效地促進事物的成長。人類既然被包含其中，雷子當然也不能例外。

從兩眼一抹黑的小白到具有一定能力的職員，雷子體會著成長的快樂并收獲著成就感。現在的雷子變得更加自信，辦起事來也更能放得開手腳。在雷子看來，這個原本陌生的領域，好像也并非那么令人恐懼。他甚至已經開始覺得，經過三個月的學習，這里一切的一切對他而言已經不再算是什么難題。在這種情況下，雷子的狀態與常人的普遍反應一樣，開始變得輕飄浮躁，甚至覺得自已已經變得無所不能。只要自己愿意，任何事情都可以去改變，那些威脅人的、難為情的以及那些礙手礙腳的統統都是扯淡。

實際上，擺在雷子眼前的開花結果并不是成長的終結，卻只是個小小的開端。他的能力遠沒有他所幻想的那么強大，充其量只是個半吊子中的二把刀。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實力不足，卻在誤區之中自不量力，如此的行為只能招致降溫的冷卻水。

工作中，雷子由于對設備參數調整時的小小疏忽，使得一批制品因為處理不當而處于異常狀態，整批產品面臨著廢棄的危險。如此微小的失誤卻造成了巨大的損失，這是雷子始料未及的，加之聽說如此龐大的廢棄量是要經過公司高層領導簽字同意的，雷子當場傻了眼。不論‘散養的學習模式’有再多的好處，但它也存在著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工作中可能會涉足的危險區域只能靠自己察覺。大鵬和娜娜有公子負責掃雷，而雷子只能獨自跳過一個個坑，如果稍微一個不注意就會像現在這樣狠狠地栽一個大跟頭。

如果有人犯了錯，通常都會站出一大堆人告訴你如果怎怎樣錯誤就會避免，以及千萬種說法關于現在應該怎怎辦，但是具體該怎么做還得雷子自己選。雖然總是見不到師父人影，但雷子仍舊覺得還是應該優先把這件事告訴馬大姐。

郭部長說過“鼓勵新人們在各自的崗位中大膽去干，出現任何問題都可以原諒。”

言外之意就是，學習階段的雷子所犯的任何錯誤，都會歸結為師父的教育疏忽。雖然雷子對馬大姐沒有丁點好感，卻也不想因為自己連累無辜。事已至此，馬大姐的受牽連已成必然。原本無比自大的雷子發現了事實的殘酷，原來他在這個錯誤面前根本毫無能力去改變，只能在慚愧中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知馬大姐。雷子推測，按照馬大姐的爆脾氣，肯定會氣得失去理性，并在狂怒狀態下亂噴自己一頓。然而，當雷子做好享受口水shower的打算之時，這一幕卻并沒有出現！這一次馬大姐反而耐心地給雷子講解參數調整時的注意事項，并分析造成制品異常的根本原因。雷子感覺眼前的師父好像是變了，盡管這種變化很細微，但是馬大姐確確實實有些不一樣了。

“對不起！這次給您添麻煩了！”

“你是新來的，犯這種錯誤很正常。以前別人也弄錯過，你不是頭一個。這件事你甭管了，我去找領導說。”

雷子站在車間的樓道里默默的等待，馬大姐則是分別找周師傅和擼桑進行協商。擼桑是在車間里管轄雷子犯事工序的科長。雖然身為中國人，卻因為名字的發聲有諧音，被稱呼成了日本味兒。

不知過了多久，馬大姐帶著好消息返回，異常的制品有一半可以補救。這樣一來，異常品的數量不用驚動上層領導也能走報廢程序了。兩位科長也同意將這件到此為止，不必繼續上報將事態進一步擴大。雷子聽到反轉的劇情雖然十分開心，但是看著馬大姐花紅的眼圈和閃爍的淚角卻怎么也笑不出來。雖然不知道馬大姐是受到了批評心中委屈，還是求人辦事的時候太過動情，但雷子意識到，這一次自己真的是給別人添了麻煩。不論馬大姐的最終目的是為了自保還是幫人，就結果而言，雷子欠她一個人情。這次的事情就好似一記耳光，讓雷子不敢再燃起任何囂張的火苗，并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到底是多么的不成熟。

其實，今天雷子不去找馬大姐，她也會主動去找雷子的。兩人勢必要見上一面的原因是，馬大姐要歇假了。此次是長假，有別于平日里的小打小鬧，所以在工作交接問題上，必須要和雷子支會一聲。至于馬大姐歇長假的原因則是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爆炸性消息，馬大姐回老家結婚去！原來馬大姐不是單身汪，而且戀愛對象是交往不滿一年就有結婚feel的男票！

好吧！閃婚的故事在這個時代已經見怪不怪了，尤其是發生在這個怪咖女身上！

聽到這個消息，雷子終于找到了馬大姐經常隔三岔五請假的根本原因。往回數三個月，不正是馬大姐愛戀的白熱化時期嘛！原來是出去約會鬼混去了！這樣一來，馬大姐產生變化的原因也就說得通了。愛情的魔力竟是如此強大！強大到足以使一位超級怪咖的鐵石心腸變得溫暖并逐漸軟化。

也許，這個世間的任何事物都有其存在的必然道理。討喜的，我們會欣然接受。討厭的，我們會心理抵觸。然而，我們是否應該在這本能的反應過后，冷靜的辯證分析一下這些表象背后的本質原因呢？那些原本被認為可以接受的東西，會不會是綿里藏針，在你松懈戒備的時候殺人于無形。而那些一直被我們所厭惡的事情，會不會是最最需要寬容與理解的小可憐。

接下來雷子需要獨立工作一段時間，此次的‘獨立’是真正意義上的。雖說雷子平日里的工作都是自己想辦法完成，很少有師父的幫助，但至少他們倆是各司其職。在馬大姐歇長假以后，她手中的工作也要暫時轉移到雷子身上。盡管馬大姐的妥善安排已經避重就輕地將雷子不懂的方面盡量讓開，也標記出了哪些是工作重點和相應要訣。但是對于新人來說，這份沉甸甸責任的負重感仍舊存在。而且如果再捅出什么簍子，就真的沒人來救了。但是雷子似乎并沒有因為這份突如其來的沉重變得怯懦。經過先前那么多件糟心的事，雷子開始變得更加勇敢。每每遇到難搞的任務，雷子便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加上這次的失誤造成的愧疚感，雷子決定從今以后勢必要更加出色的完成每一項工作，尤其是師父不在的這幾天。

猶如雷子一般，333的三位新人經過入崗后的前三個月的工作歷練，對人、事、物的態度已經開始發生微妙的改觀。這種變化是他們為了能夠順利適應這個環境所做出的努力，不論是為了融入這個集體還是為了更好地完成這份工作。如今的他們仿佛每天都會迎來不同的挑戰，他們也在用自己積極的心態去勇敢迎戰。匆忙的疾風腳步、隨身的工作筆記，這一切的一切印證著他們充實而豐富的每一天。

宿舍里其余的兩位老人，大王和阿春，看著這些朝氣蓬勃的小青年，不經意間被勾起了那道已經塵封許久的記憶。雖然如今已為人師，但同樣也經歷過那個有心酸、曾執著，甚至略顯想當然的從前。對比于被滄桑涂抹后的今天，他們不約而同地發出了相同的感嘆。

“這幾年走過來，原來在我身上已經發生了這么多的改變！”

“嗨！被我所遺忘的那些年。你們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