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話，是因為他難受地說不出話來，當她從急救室推出來的時候，她面色蒼白，虛弱得昏昏欲睡，他只能靜靜地抱著她，看著睡夢中的她雙眉糾在一起，他的指頭輕輕撫著，撫著。

其實她比他更痛，他完全想像得到，可是，他卻不能替她去承擔。

“楠，對不起，我只是！只是不想讓你有所煩惱，你現在不喜歡孩子！拖累你。”婉瑩的聲音細如蚊蠅，含著悔意，“早知你在意小寶寶，我不該不說。”

程浩楠聽了她的話，心里一陣疚責，是的，他那么明確向她表示！不想讓孩子拖累了。

事實證明，她為了他，愿意獨自承擔痛苦。

程浩楠俯下身，濕熱的吻在她臉上游移，輕柔地，愛戀地。

“婉瑩，相愛的人可以一起去承擔一切，你的，我的，記住，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能瞞我。”

“我知道了。”婉瑩閃動著一雙晶亮的眸子，朝他莞爾一笑！她心里釋然了，他并不會因此而怨恨了她。

蘇婉瑩流產的事最終還是沒有瞞過她母親，蘇琴一聽女兒流產住院，急得她立刻趕到醫院，正好程浩楠也在。

眸光不無怨責地淡掃過起身向她打招呼的程浩楠，她焦慮地走向女兒的病床。

母親對女兒的心疼誰都可以理解的，這個女兒是她的生命，她可以不要任何什么，卻不能看著與她相依為命的女兒有任何的閃失。

蘇琴親撫著女兒削瘦的臉，那眼里的淚水就止不住漫出了眼眶，聲音發哽：“痛吧？”

婉瑩搖頭：“媽，一點也不痛了。”

“騙誰呢？媽媽是過來人。”她抹了一下滑落到臉上的淚，表情淺淡幽怨，“這從身體里活生生地割下肉，比生孩子還要痛幾分，瑩瑩啊，為什么不早說？還要騙媽媽？”

蘇婉瑩看看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的程浩楠，朝母親眨了一下眼，手指輕柔地撫過她的眼角：“媽，都過去了，我還年青，身體一下子就恢復過來的。”

這個道理蘇琴當然懂，可流產的女孩子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要不然留下后遺癥那后悔都來不及，這可是關系到一生的事。

“浩楠，婉瑩出了院就讓她回家，我好好照顧她一個月，把身體調理好。”蘇琴面色恢復溫雅，看向陳浩楠的眸光又變得平靜淡和卻不失肅然。

“好的，阿姨。”程浩楠還有什么可以反對的呢，每每面對蘇琴，她的清艷，她的沉靜，無形地會給他一種壓抑。

“還有啊，你別嫌阿姨羅嗦，阿姨雖然不反對你們婚前在一起，可你們都是有知識的人，難道對有些事還不清楚？”這蘇琴的話說得不咸不淡，可語氣里多少有了些責備，程浩楠不好意思地抽了一下嘴角，看著婉瑩，沒有吭聲。

“媽，今天浩楠在，你就先回去吧，天這么熱的。”蘇婉瑩護著男友的心當然是強的，母親再多說幾句，她估計程浩楠的臉都要紅了。

蘇琴走了之后，程浩楠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輕搖著頭，心有余悸似地：“婉瑩，你可能不知道，每次我看到阿姨，這心里都有點怕，何況這次你又因為我流產。”

剛與蘇婉瑩戀愛時，他第一次到她家，蘇琴就瞅了他半晌，那微凝的眼眸閃爍著讓他猜不透的神色！程浩楠沒想到，女友的母親是那樣的美麗高雅，精致的五官，內斂如水的性致，舉手投足淡雅溫和，不愛笑，卻又處處透出十足的女人味。

第一次的見面，他沒有得到蘇琴的賞識，蘇婉瑩告訴他母親是反對的，雖然想到蘇琴那沉然如水的嬌美面容，想到她靜然不失威儀的氣質，程浩楠心有所懼，可為了得到蘇婉瑩，他還是硬著頭皮一次又一次地上門拜訪，勤勞而有禮，能干而懂事，對她們母女關心周到，半年之后，他終于得到了蘇琴的首肯。

“我不想反對你們交往了。”她對程浩楠與女兒說，“你們都要記住，既然愛了就要忠誠對方，感情是用來珍惜的，不是用來玩弄的。”

程浩楠連連點頭，高興地在她面前保證：“阿姨，你放心，我會好好愛護婉瑩。”

確實，這兩年多以來，他對蘇婉瑩的愛有目共睹，所以蘇琴很放心地讓女兒跟他在一起。

這次流產，她的批評與責怨程浩楠也當然能接受。

而蘇婉瑩聽程浩楠說還在怕母親，就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眸：“不會吧？我母親多慈祥啊，而且她現在也喜歡你的呀，剛開始的時候，她雖然反對過，但后來看我們這么相愛，你又那么執著，她就沒再多說了，我媽還是很開通的呀。”

“這我知道，可你有沒有發現，你母親身上有一種讓人敬畏的氣韻，不知怎么地，她有時看著我！我怎么感覺她在看另一個人似地。”

蘇婉瑩笑了，調侃道：“呵呵！我第一次聽人說，我母親讓人敬畏，難道是每個女婿都怕丈母娘的心理反應？至于她看著你，那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個壞男人。”

程浩楠撇了一下嘴：“可能。”

“不過，以前我就對你說過，我母親與我父親結婚是家里極為反對的，而且還鬧得很僵，媽媽她只身逃到這個城市與爸爸結婚！”婉瑩說到這，鼻了微微有點酸，“媽其實心里很苦的，我爸爸是孤兒，是個普通工人，為了掙錢媽媽好幾年沒要孩子，記得爸爸在世時跟我說過一回，說我外婆家很富有，家里還有兩個舅舅，女兒只有我媽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