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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少年與柴

  • 雪的厚度
  • 冷子桑
  • 2969字
  • 2017-03-25 19:57:22

五更起對于程繁來說沒有任何問題,早年與老人的耕種生活便是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島上清淡恬靜的生活程繁早已適應,只不過在晨間出門時呼吸著海邊的空氣,而不是在森林里,這還是讓他有些不適應。

凌可醫早在屋外等待著,見得童小蔓站在她的身旁,程繁并沒有感到奇怪,對于程繁來說,他更小的時候就在老人的照看下背誦書經。

童小蔓看著程繁出門,笑著說道:“大哥哥是要和我們一起嗎?”

程繁點頭,他將琴和包袱都放在木屋里,并不認為一朝一夕就能找到有用的線索,或許他還想再在老杉家賴上幾天。

凌可醫依舊身著布衣,許多布條縫在身上,手里拿著一個布包,看上去就像是個貧苦人家的普通婦女。

凌可醫說道:“好了?那走吧。”

三人同行,路上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熱鬧,凌可醫牽著童小蔓,程繁在后,雙方各懷心思,一路上都沉默著前行。

程繁雖在老杉家住了幾天,但老杉要趕去干活,凌可醫和童小蔓一早便出門,所以他們之間的交流終究不多。童小蔓雖然叫程繁“大哥哥”。但畢竟是生人,在娘親面前也不如前日那般暢所欲言。

清晨的空氣清新得令人清醒,樹葉上一滴滴露水似雪粒,慢慢垂下,通明得像是寶石。

早起的鳥兒站在枝頭,用尖銳的喙啄著樹干,像是在捉著同樣早起的蟲子,樹林的路上并沒有如同島上的那一大片草甸,但勝在土質松軟,踩上去會留下一串串腳印,仿佛漫步在雪地。

程繁本就是耐不住寂寞的人,不然也不會在島上捉著螞蟻,童小蔓雖然不愿隨意說話,但正處在好動的年紀,又怎么會忍得住沉默無言的處境。

童小蔓低著頭,用布鞋踢著地面柔軟的沙土,顯得很不耐煩。程繁邪異一笑,這笑容跟那日在島上的老頭有些相像,不過邪異的笑容展現在他微黑的臉上,看上去很滑稽。

程繁并不知道自己的滑稽表情,湊上前去站在童小蔓身旁,附在童小蔓耳邊,輕聲問道:“小蔓,大哥哥是不是壞人?”

童小蔓抬頭,程繁怪異的表情一覽無遺,微黑的臉上帶著幼稚的笑容,與他健碩的身軀天上地下,童小蔓一愣,繼而捂著肚子,但還是憋不住笑,她奇怪說道:“我不知道。”

程繁看見童小蔓臉上強行制止卻還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并沒有想到是自己的緣由,畢竟島上沒有銅鏡,他也早就習慣了沒有銅鏡的日子,便沒有在意木屋里的鏡子。難道是自己的問題好笑,她忍住沒發作?

程繁不再多言,凌可醫察覺到女兒的異常,看見在童小蔓身側的程繁,說道:“你想干什么?”

相比于程繁對童小蔓的問題,凌可醫在昨夜的對話中已經初步判定,程繁并不是個壞人,反而像個小孩子,需要明白太多事情,對他的警惕也就散去了很多,此時看到自家女兒的異常情況,心中還是有些不放心。

程繁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自己的解釋再完美,她心中的疑慮也就更多。童小蔓雖然不怎么喜歡程繁,可還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娘親的警惕使她很不自然,于是解釋道:“大哥哥問我,他是不是壞人。”

女兒的解釋理所當然,恰到時候,凌可醫慈愛地摸著她的頭,笑著對程繁說道:“你很簡單,又很不簡單。”

親近的舉動反而取得了反效果,自己又碰了釘子,反而再次提起了凌可醫的懷疑,程繁無奈苦笑。

越過森林,一處大山便橫在眼前,山上的野草遍地,樹木叢生,山那邊是一處懸崖,就像是一柄劍徑直劈開,不著痕跡的光滑,地面起伏不定,卻并不陡峭,仿佛海上的波瀾。

程繁一邊跟在后面上山,一邊打量著周遭的環境,這是一處丘陵環地帶,根據老頭所傳授的兵法來看,這是一處大環境,無論是在起伏的地面設計陷阱,還是在樹上或是灌木叢里設下小范圍的伏兵,在另一面埋伏大股軍隊。

程繁計算著設伏的最佳位置和伏兵的數量,同時也在盤算著陷阱的布置,模擬著一場戰爭,竟忽的發現,這里是兵家必爭之地。

丘陵那面是東城去往別處的通道,反過來若是進東城,那就必須要走這條路。只可惜東城是貧民窟,這里的重要性也就小了很多。論戰爭要地,這里也不是個駐軍的好地方。可是這里畢竟是一處咽喉要道,應該有官兵來守才對。

凌可醫回頭,見落下很遠,仿佛若有所思的程繁,說道:“你在想什么?”

“這里......”程繁回過神來,說道:“這里為什么沒有軍隊?”

“吳國對襄國稱臣,襄國軍隊若是南下,吳國如同螳臂當車,根本攔不住。”凌可醫看出了程繁的疑問,說道:“吳國雖然有些殘暴,但人們終究能夠勉強活下去,沒有被逼入絕境,所以造反基本不可能。”

“吳國都城臨海,東城便在角落處,為了防止西荒卷土重來,所以吳國的軍隊多數在西境分布,最近西荒有所動作,軍隊再次往西境抽調了一些,還有一些北城的官兵去幫忙給襄國運貨,也就成了現在這樣。”

程繁點頭,想要再問些什么。

“這是一株治療風寒的引子,你幫我摘下來。”凌可醫指著不遠處一片荊棘林里的一株淡藍色的草藥,對程繁說道:“你先采來,我再跟你講你想問的。”

凌可醫這是擺明的威脅,可是程繁偏偏沒有任何辦法,從那天醒來到現在,他一直被凌可醫壓得死死的,沒有占上半點優勢。

雖是威脅,程繁卻并不感到奇怪,在荊棘叢里如果小心點,那株草藥還是可以采來,更何況自己已經答應了凌可醫來幫忙,那就沒有拒絕的道理。在場的三人,他的體質最好,那么自己去吃點虧也是情理之中。

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公平,自己去采藥,凌可醫告訴自己想要知道的,這是比較公平的買賣,或者說是交易。

想通了這諸多節點,程繁也就心甘情愿的去采藥了。

將捏手里的草藥交給凌可醫,凌可醫將草藥收進包裹,仔細裝好。

程繁看著凌可醫眼角的皺紋和臉上掛著的淡淡微笑,心情也放松下來,問道:“嗯?”

“三十年前,那珂扎統一了西荒各部落,形成一股龐大的勢力與襄國為首五國聯盟分庭抗禮,襄國皇帝曲擴率領聯盟軍對西荒進行征討。那些西荒人身材十分高大,戰斗力很強,五國聯軍慘敗,那珂扎趁勝追擊,循國最先受難,西荒人一舉擊敗了循國主力,然后攻進都城,將循國皇室數千人以及文武官員加起來的三萬多人統統滅族,無一生還,很快西荒人便占領了循國,循國就此滅亡。”凌可醫牽著童小蔓邊往山上走,一邊說道:“情況十分危急,就在最關鍵的時候,在襄國有一個神秘人制造出了一種藥物,用藥之后,人就會非常亢奮,戰斗力大幅增長,并且這種藥物能夠廣泛制造使用。但這種藥物只有襄國使用,襄國皇帝曲擴憑借這種藥物,用了五年時間終于擊敗了西荒軍,殺死了那珂扎。襄國的實力空前強大,與之實力相近地陳國再也不是其對手。戰爭結束之后,西荒人就此遠遁,兩地之間聯系很少,但是商人依舊走動。”

“最近西荒好像有動作,我也不清楚,雪國有東荒和冰川作為屏障,襄國陳國和吳國在西境形成一條戰略直線,就是為了防止西荒卷土重來。”

“原來如此”程繁看著遠處出現的一個身影,點頭說道:“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凌可醫說道:“不該知道的就不必知道。”

“那個人為什么沒去做勞役?”既然凌可醫不打算說,程繁也就不再問,他指著遠處的砍柴人,說道:“附近的人不是都去當勞役了嗎?”

遠處的砍柴人背上背著一捆柴,一只手別著一些柴,另一只手拿著柴刀,正在渾汗如雨地勞作。砍柴人的身體很結實,比程繁的個頭還要大幾分,手里鋒利的柴刀用力地砍在樹枝上,樹枝立即折斷,砍柴人很快將其撿起別在腰上,顯得很自然,很熟練。

童小蔓說道:“他叫曲小河,今年十五歲,做勞役需要十六歲,所以他就沒去了。”

“為了照顧他的母親,他每天都會上山砍柴,拿去集市賣掉。”凌可醫說道:“他母親得了病,我們下午就會去過去給他母親看病。”

原來是個少年,程繁看著曲小河將手臂般粗細的樹干一刀劈斷,不禁感慨:他的力氣還真大,比我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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