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心中感動,這些年小姐性子越發古怪,已經很少說這樣貼心的話了,想來是真的長大了。她慈愛地笑道:“小姐放心,嬤嬤哪是任人欺負的。”隨即又傷感起來:“小姐要穿什么衣服?”
按理新婚的衣服都是早備好了的,可是余一一不受重視,除了自己小心存的衣服首飾,父親母親半點嫁妝也沒出,僅有的幾件衣服還是劉嬤嬤偷偷買布自己做的,質量自然不是上乘。
余一一看劉嬤嬤眼角濕潤,忙笑道:“嬤嬤別難過,看我來打扮。”她讓劉嬤嬤將箱子打開,自己選了一件白色里衣,一套深紫色衣襟繡著紫羅蘭花的衣裙。她身材太胖,穿淺色自然很難看,倒不如穿深色,反正紅色的是不用想了,她才不愿意嫁給那個斷袖男。
劉嬤嬤詫異,以前余一一的品味不敢恭維,要么是大紅大綠,涂粉像刷墻,珠翠滿身,打扮的跟個花籃似的,要么就是粉嫩無比,嬌艷的像兩三歲的女娃娃,自己備下了深色衣服,可小姐向來不屑一顧,除非沒穿的了從來不會穿的,不想現在倒開竅了,女為悅己者容嗎?劉嬤嬤又傷心了,若余一一知道她想什么一定會說,您老真的多想了。
余一一換好衣服在鏡子前照了一下,比昨天才看時好些,不過……還是好胖啊。她輕嘆一口氣,拿起梳子卡開始梳頭發。將兩邊鬢角多垂下兩綹頭發修飾臉型……聊勝于無吧……又在頭上挽了個松松的高髻,只簪了兩朵淡紫色的珠花,斜插了一只流蘇梅花簪。化妝則只畫了眼線,讓眼睛顯得大些,前后照了照,比昨天地觀感要好多了。只是額角撞破的那個洞不好辦,余一一在首飾盒里揀了又揀,取出個花鈿貼上,總算看不出來了。暗呼僥幸,莫不是換了個身體康復能力倒上去了,這額角的傷口今兒竟已經不疼了,怪哉。
打扮好了回身正撞上劉嬤嬤驚訝的目光:“小姐這樣一打扮好看多了呢。”
余一一暗笑,其實這副皮囊皮膚很好,樣子也不是太難看,也就是一般人模樣,只是那時余瀾雪氣質粗俗,又打扮惡俗,又有余家庶出的女兒余思遠、余思婷兩個美女對比著,才顯得很猥瑣很難看。
“走了,我們去正廳。今兒是我這當家主母第一天亮相,可不能去晚了。”余一一嘴角噙著冷笑道。
劉嬤嬤大驚失色:“小姐,不可。”
“為何不可?”
“您,您……”劉嬤嬤吞吐半天才下定決心,不能讓小姐出事啊,“小姐您不記得昨兒王爺說什么了嗎,今天您要搬到冷云居去,不讓您再出現在他面前,小姐您三思啊。老爺臨走時已經說了您是生是死都與余家再無干系,您若出了事,可就真的無處容身了啊……”她說著說著也替自家小姐委屈起來,怎么會有這么狠心的爹娘。
余一一面色冷厲:“他們不要我,我還不想要他們呢。嬤嬤放心,我既是皇上賜婚,便沒那么好被休的,即使被休,我也不會讓軒轅流玥好過!您瞧著就是了。”
劉嬤嬤怔愣地看著眼前氣勢如虹的女子,這樣的霸氣,這樣的高傲,即使容貌一般甚至有些丑陋,卻依然獨有風華,這真的是自家小姐嗎?
“哇,那個人就是饕餮娘子嗎,王爺可真可憐。”一路之上,王府的下人們大聲的“竊竊私語”,眼睛里全是鄙視之色。
劉嬤嬤臉色有些難看,狠狠瞪著那些下人卻沒有辦法,反觀自家小姐,卻是從容如閑庭信步,只是眼睛里聚集著強烈的風暴,那光彩竟是懾人心魄。莫名的,劉嬤嬤忽然安心了,自己小姐似乎浴火重生了一般,也許,自己真的可以有期待。
正廳里,王爺軒轅流玥還沒來,那個俊的不像管家的無痕正在給下人們分派任務。一抬頭,看見余一一正走進來,無痕眼眉挑了挑,神色間一絲詫異一閃而過。
余一一昂首挺胸灑然走進來,神情高傲清冷,仿佛視察的領導一般。下人們也許是太吃驚了,竟不自覺側身讓出一條道來。
余一一穿過人群,走到無痕跟前,微微抬起頭,聲音清冷無比:“你就是王府的管家無痕嗎?”
無痕心中暗暗一驚,這個女人似乎并不像傳說一般魯頓愚蠢。他淡淡點頭,微微躬了一下身:“見過王妃。”
下人們回神,頓時一片喧嘩,更有一干丫頭為無痕抱不平:
“這樣的女人怎么配讓管家行禮。”
“是呀,那女人真是不知所謂,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樣。”
“長成這樣還敢出來嚇人,要是我找根繩子吊死得了。”
“我看她就是不敢照鏡子看才這么自我感覺良好吧……”
余一一面無表情的聽著,一雙明亮的眸子如深潭一般看著雜亂無章的仆人,對無痕陰冷道:“管家的理家能力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呢。”
無痕身子一震,竟覺得那冷冰冰的普普通通的話里暗藏著鋼針一般,為什么這個女人會有這樣凜冽冰冷的氣息。
還沒等無痕說話,就見余一一已經走到一個正張大放厥詞的穿著明顯和眾丫頭不同的丫鬟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起手掌。
“啪,啪。”清脆的耳光聲讓整個大廳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石化了一般僵硬地看向余一一。
“哇,你竟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王爺的奶嬤嬤的親生女兒,你竟敢打我。嗚嗚,我不活了,竟讓這樣下賤的女人打了。”那丫頭半天才回過神來,看眾人都在呆呆看她,又氣又羞,大哭著拿頭撞向余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