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一一輕輕掀起車簾，一雙沉靜的眼睛，睿智堅定，綻放著銳利的光澤。她審視著擋在道路上的人，是個小丫頭，衣衫殘破，面上沾著塵土，左臉上從眼角往鼻子有一條異常猙獰的疤痕，剛剛結痂，恐怖異常。女孩的神色很倔強，使勁撐著身子想站起來，奈何剛剛可能摔得狠了，連用了兩次力，身子竟又落了回去。旁邊的人指指點點的，似在嘲笑女孩的丑陋。

“作孽啊！”劉嬤嬤不忍地說道。

“嬤嬤，將她帶上車來吧。”余一一淡淡道，她欣賞那女孩目中的倔強，盡管狼狽卻不改其志的倔強。

劉嬤嬤眉眼彎彎：“小姐還是那么善良。”

余一一一嘆，自嘲的笑著，善良，一個活在黑暗中、最輕松的時候也不過游走于光明與黑暗之間的人，從不曾知道善良二字該如何寫。她余一一只欣賞堅強的靈魂，若那女孩一臉凄凄自怨之色，她正眼也不會瞧一眼。

“姑娘，我看你受傷了，來我們車上歇一會吧。”劉嬤嬤聯系地伸出手扶起女孩。

那女孩面對劉嬤嬤神色十分戒備，一雙眼睛如小獸一般，冷冷的。

“咦，那不是饕餮娘子的奶媽子嗎，竟坐著這么好的車。”

“那饕餮娘子嫁給護國王爺，那車上莫非是……”

“天啊，王爺怎么會把這么好的車給那個傻女坐？”

余一一神情冷淡，仿佛外面說的人不是她一般，和那些人生氣，根本不值得。那女孩聽了神色倒放松下來，細細地說了句“謝謝嬤嬤”便跟著上了車。

看到余一一一剎那女孩有一瞬間的詫異，余一一挑眉，輕輕翻了一頁書淡淡道：“怎么了，被我的丑陋嚇住了？”

女孩彎彎嘴角笑起來，臉上的疤痕如一條蜈蚣般蠕動，更加難看：“我這個樣子有什么資格嘲笑別人，只是覺得小姐與傳聞不符，您很聰明，也很強大。”

余一一訝異地放下書，這才正視起眼前的女子，十五六歲年紀，一張細巧的瓜子臉，水汪汪的杏核眼，小巧的鼻子，嫣紅的唇，若不是臉上那道疤，絕對是個碧玉般的清秀佳人。

“你是什么人，怎么混到這步田地？”余一一靠在車上，瞇起眼睛問道。

“我叫付清綰，曾經是個武師的女兒，父親得罪了權貴被陷害致死，我也被那人賣進青樓，她們逼我接客，我就把自己毀容了，所以就被攆出來了。”付清綰冷靜地說著，仿佛她說的是別人的事。

“好可憐的孩子。”心軟的劉嬤嬤眼睛里轉起了淚花。

余一一贊賞地頷首：“真是個節烈女子，你放心，我會治好你的病。”

付清綰忽然在車上跪倒：“我現在已無處可去，愿為小姐婢女，請小姐收留我。”

“你應該猜得到我在護國王府的處境，跟著我，你并不一定能報仇，而且還有可能受欺負。”余一一語氣冷淡，剛才她還以為這個女孩是個真誠的人，現在看來自己把她看高了。

“不，我沒想過借小姐的手報仇。父親說過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您救了我，我必須報恩。而且，小姐值得我跟隨。至于我的仇，總有一天我會自己報的。”付清綰緊抿著唇神情堅決，她有她的驕傲，若余一一不答應，她便不會受她的恩情。

對視良久，余一一嘴角一翹：“我答應你，這樣優秀的丫鬟我算是賺了。十日之內你若悔了，隨時可以離開，十日之后如果你還在，你的命將屬于我，我不會要心有二意的人。”

“多謝小姐。”付清綰喜笑顏開地點頭，倒像撿到了金元寶一般。

街上的議論聲很快被拋到后面，人群里卻有一道興奮的目光久久的凝視著遠去的華麗馬車。

回到護國王府，余一一直接帶著付清綰回到冷云居。一進院子，付清綰目光閃了閃，余一一笑問：“怎么了？”

“主子比奴婢想想中的還要優秀。”院子很偏僻，可以想見曾經的模樣，但現在給人的感覺只有生機勃勃和自由肆意的氣勢。

余一一笑了笑，她就知道這個丫鬟是自己撿到的寶。先給付清綰把了下脈，道：“你病得不重，不過是心中郁結，加上風寒，我開副方子，兩日就能好。倒是你臉上的疤不好治。”

付清綰臉色一暗，微微低下頭去，女孩子哪有不愛美的，當時情勢所逼，她并不后悔，只是還是有些傷心。余一一笑著拍了拍付清綰的肩：“傻丫頭，也不把話聽完再傷心，雖說不好治但是能治，只不過疤痕完全消除最起碼得半年的時間。”

“真的？”付清綰驚喜地抬頭，水汪汪的眼睛煥發出燦爛的光彩。

“真是個小丫頭。”余一一走到桌邊提筆開了兩個藥方，讓劉嬤嬤去抓藥，順便買些生活必需品。

“小姐，原來你還會看病啊，好厲害。”付清綰崇拜地說道。

“又不是神醫，就會一點皮毛而已。倒是你，既然是武師的女兒，應該會武功吧。”

付清綰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會一點，不過父親武功本就一般，我又不感興趣，只學了點皮毛。”

“那可會內功、輕功？”

“家里有一個祖傳的內功心法，但很普通。”

余一一擰眉：“那你可知江湖上什么門派的功夫比較高，我倒是想學呢。”

“江湖上武當、昆侖、雪山等派功夫都不錯，不過他們幾乎不會與官府中人打交道。而且，小姐年紀畢竟……他們收徒弟多半是從七八歲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