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空氣十分沉悶，余斬風直拿著本書看著，余子軒忽然一笑：“看姐姐這個樣子弟弟也放心了，應該是過的不錯，只是姐夫怎么沒一起來？”

余斬風耳朵也豎起來，對女兒的境遇他也有一絲好奇，若是萬一對了王爺的脾胃，他就不好再這么冷著了。

“好與不好父親和弟弟又關心嗎？你這個魚子醬問得也太虛偽了。”余一一諷刺地看著余子軒，就是這個好弟弟，不止一次拿自己當玩意取笑過，甚至將自己的朋友帶回來把她當西洋景似的介紹給那些兄弟。算下來自己和這個弟弟見面的次數反倒是最多的，何等好笑。

余子軒呼吸一窒，自己這個姐姐倒是膽子大了，以往他沒少欺負她，哪次見了他不是戰戰兢兢的。魚子醬，真是豈有此理！

“你就是這么和弟弟說話的？”余斬風將書一方，沉聲說道。

哧，像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余一一笑得十分放肆：“父親，你們可曾把我當做過親人？今日我回門，怎么母親竟不來見呢，我這個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女兒難不成是個野種？”

“混賬！”余丞相臉頓時黑了，余一一的話任哪個男人聽了也難以忍受。

余子軒越來越好奇了，緊緊盯著自己一直覺得丑陋的難以入目的臉，恨不得在那上面盯出朵花來。

“爹爹還是請母親出來吧，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呢，我敢保證這件事情你們聽了一定會非常高興。”

“爹爹，我去叫娘親。”余子軒此時的好奇心比九只貓還厲害，說完一溜煙去后宅了，竟連輕功都用上了。

不一會，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簾櫳一挑，一群丫鬟簇擁著一個中年美婦走進來。那婦人鳳目薄唇，臉罩寒霜，氣勢逼人。

余一一心中涌起難以言傳的酸澀，這就是生身的母親啊，一直以自己為恥的女人。這個女人姓軒轅，乃是王室的郡主，其父在她幼年就戰死了，被恩養在宮中，養成說一不二的性子，平生自負美貌，不想生下這么一個丑女兒，一直被生下庶女的二姨娘柳氏嘲笑，因此對余一一半點慈母心腸都沒有，恨不得余一一什么時候一命嗚呼，以使她完美的人生不要抹上污點。她不明白，這樣的父母她的原身為什么還有期待。

余婦人看余一一一動不動地直視著自己，柳眉緊蹙，鳳目中充滿了厭惡。說起來，她和余一一唯一相象的地方便是這雙丹鳳眼了。

“女兒拜見母親。”余一一連福身都免了，沒有誠意的甩出這句請安，諷刺地看著余夫人。

余夫人連眼皮都沒有抬，徑直對丈夫道：“夫君叫妾身來有什么事？我正看著丫頭給鸚鵡洗澡呢，哪里顧得上什么貓兒、狗兒的。”

余一一掩唇嬌笑，若是個美人自然風姿無限，可惜是她，顯得滑稽可笑：“母親原來還生過貓兒狗兒，真是厲害。”

余夫人一張桃花面頓時羞得通紅，身子顫了顫，余子軒忙上前扶住。

余一一暗嘆了一聲，罷了，何必呢，終歸這不是她的父母，她神色一正：“今日我來沒別的事情，只有一個，我要和你們斷絕父女母女的關系，希望你們能從宗譜和官府的文書中將我劃去。反正這是你們所希望的，也是我希望的。”

“什么？”屋中人都是一怔，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沒瘋吧？”余子軒遲疑地開口，“從族譜上劃去，你就再也沒有后路了。”不知是不是被余一一的氣勢鎮住了，余子軒竟好心地提醒起來。

余一一鳳目斜挑，冷冷諷刺道：“后路，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后路！”

“好，那咱們就立個文書，從此父女母女情意恩斷義絕，否則，名不正言不順，丑話說在前面，若你再打著丞相府的旗號去做壞事，我一定會追究的。”余夫人怒極反笑，“老爺，還不快筆墨伺候，免得讓這不孝女站臟了咱們的地。”

余一一冷笑著，說我不不孝，你不慈，為何還要要求我去孝順。等余丞相提起筆時，余一一忽然伸手攔住道：“等一下。”

“怎么，后悔了？”

“我為什么要后悔，只是斷絕之前先把帳算清楚才行。以前的撫養費我也不要了，就當是還你們生我之恩了，但是我的嫁妝卻是一定要要的。身為丞相，嫁女兒時連嫁妝都出不起，也不怕讓百官笑掉了大牙，知道的說你們不慈，不知大的還當丞相大人窮得已經到了賣兒賣女了呢。”

尖酸刻薄的話讓余丞相和夫人氣得目瞪口歪，余丞相黑著臉咬牙笑道：“好個刁丫頭，管家，去賬房支五百兩銀子，咱們就當花錢去晦氣了。”

“什么刁蠻，我就是刁蠻那也是因為有爹生沒娘養的。丞相也太狠了，我一個嫡女嫁妝才五百兩，都說庶不僭正，那兩個妹妹可慘嘍。”

“你，你別得寸進尺。”

“咦，莫非丞相的意思是不計較嫡庶，哎，想您身為百官表率竟然任庶出壓倒嫡出，可怎么維護正統。”

“罷了，管家，給她一萬銀子。余一一，拿著你的銀子和絕交書給我滾出去。”余斬風沒想到自己一直忽視的女兒這么難纏，可誠如她所說的，若將這事情傳出去，即使眾人都清楚自己這個女兒是個什么東西，還是會給自己的身上留下污點，給他人做一個不好的表率。

接過銀票，余一一仔細點了點淡淡一笑，愛惜羽毛的人真是虛偽，明明恨得要死卻還要緊守著狗屁倫理規矩，倒是便宜了她。將銀票收好沖丞相夫妻一呲牙：“呵呵，丞相大人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小女子佩服。我那屋子的東西也屬于我，等我再拿了那個就離開，想來丞相不會舍不得吧，嬤嬤，咱們走。”走了兩步，她忽然轉頭，目光陰冷地掃過在場的三個人，神色傲然，擲地有聲道：“你們記住，不是你們不要我，是我不要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