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許久許久,上官青沐依然是淡淡儒雅,嘴角抿起一抹暖如春風的笑意,唯獨那短暫某刻,女子白嫩嫩的小臉上一雙黑寶石般的眸子輕輕一眨,那眸像兩眼流動的天池之水,那睫若是展翅欲飛的仙蝶,清靈之中帶著幾分燦爛明光。
世間居然有這么美好的女子,仿佛不經任何塵世的污染,上官青沐愣了一下,心頭又有幾分酸楚,為何她嫁給了大皇兄為妻?
怪了,心頭居然有這樣的想法,清秀的臉不自覺地熱辣起來。
“你們怎么在這里?”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個有些粗俗的聲音。
二人的目光方才趕緊地分開來,一齊朝外望去,卻見一個身著軍服的男子提著鋼刀健步而入。
明珠認得他,范統么,景仁宮的侍衛總管,天生一副惡相,跟大皇子那魔王一伙的。
“原來是皇妃娘娘和六皇子殿下?!狈督y近前來,認出人來,倒是識趣,趕緊地躬身行禮,不過行過禮之后,忽得一抬眸,兇神惡煞的眸光直勾勾地掃向明珠,“皇妃娘娘、六皇子殿下還是早些離開游龍居,大皇子一向不喜歡外人闖入?!?
瞧那不可一世的模樣,儼然是狗仗人勢的嘴臉,明珠才不吃他這一套了,甩給他一個冷臉子,故意打了一個哈欠,踱步到北窗前的軟榻前,輕拂一袖,鎮定地坐上去,“殿下非要在本宮的芳儀苑背論語不可,想著殿下學會長進了,本宮也不好打擾,實在是累了,才來這游龍居的。剛才范統領說什么來著,說外人不許闖入,好像早上的時候,皇上已是默許了,本宮就是大皇子的妻……這景仁宮真正的女主人,而六皇子又是大皇子的親弟弟,范統領倒是說說本宮與六皇弟哪個是外人呀?”
一番話下來,叫范統無言對上,支吾了半天才問了一句,“皇妃娘娘說殿下在背論語?”他似乎很是驚訝。
“是啊,怎么?你倒是不想殿下有長進?”明珠半靠在軟榻的玉枕上,輕輕睨一眼范統,這家伙怕不是那么簡單只是一個侍衛統領,從第一次遇到“魔王”的時候,他就處處慫恿“魔王”去干壞事,到底安得什么心。
“不,不,卑職絕無此意。”范統像是被說中了心事似的,趕緊埋了頭,連連辯解,很明顯他有些心虛。
“那你說說,本宮可不可以在游龍居吃喝住宿?”明珠的新月眉微微一挑,嘴角泛起一個甜笑,那模樣看似是一臉無害。
“當然?!狈督y亦找不到驅趕陸明珠的借口,亦是服了輸,低眸之時,手指不由自主抓緊了佩刀的刀柄。
明珠何償沒有注意到,這人分明有殺氣。
“都退了吧,本宮有些乏了?!泵髦閼醒笱蟮仳樯宪涢?,閉上漂亮的眸子,揚手示意。
“不打擾大皇嫂了?!鄙瞎偾嚆逦⑽⒐?,很是禮貌地退出了寢居,范統亦低身再拜,尾隨六皇子而去。
站在角落里的燕兒忙著照顧懷中的小白,這邊發生了什么,她一點不知,只曉得一抬頭,人來人去都走光光了,終于是克服了心里的恐懼,小白蛇其實亦挺可愛的,“小姐,睡了嗎?”她上心翼翼地上前一步。
“沒有。”陸明珠睜開一只眼,朝著燕兒擠了一擠,扮了個可愛的笑臉,道:“這混世魔王的軟榻真是舒服,睡上去都不想起來了。這樣吧,你先去芳儀苑看著他,有什么情況,及時來報告于我,我先舒服舒服。”說罷,她可是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翻了個身繼續享受。
優雅的環境,淡淡的迷香,身下的毯子迷離著一股男人的味道,很好聞,沒想到“魔王”的體味是這般的,明珠想著,嘴角笑得溫甜,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又傳來燕兒的聲音,“小姐……”
好軟的榻,真的睡上去不想起來了,不過朦朧中聽到燕兒如此焦急的喚聲,應該是發生了什么事,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終于睜了眸,坐起身來。也就在這一刻,燕兒沖進了寢居。
“小姐,皇后娘娘朝景仁宮來了。”燕兒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一進門就高喊了一聲,接著抱起旁邊桌上的一壺茶,一飲而盡。
“皇后,她來干什么?”水玲瓏可不是眾人眼里那個溫良賢淑的皇后,她的心計怕是比一般人都多,早上她竭力規勸上官云才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大皇子娶了一傻子,她該是高興來不及了。明珠怔色問道,這會兒怕有大敵來了。
“聽說是給大皇子送湯藥的?!毖鄡喝鐚嵶鞔?,常在景仁宮當差的宮人是這么給她說的。
“送湯藥,她會那么好心?”明珠厥了厥嘴,嘴角抿一起個漂亮的彎弧,管她牛鬼蛇神,會一會再說。于是帶了燕兒,徑直趕往芳儀苑,若是侍會兒皇后駕臨,看到大皇子被她整得一個慘勁,心里雖是高興,但裝裝樣子也是要責罰她一頓的。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剛到門口,就聽到廳里傳來上官振軒朗朗的背書聲,不錯,有進步嘛。
此時,宮人早已將苑里苑外打掃干凈,再沒有風瀟瀟和洛容兒毀壞的一絲痕跡,而且廳中的花瓶器具都換上新的了,風、洛二人的宮人算是識趣,把各自苑里的器物拿來補上了,毀一賠十,還不止這些了,待過了今天,再給她們算這個損失賬。
上官振軒這會兒算是乖了,頭也不仰,腰也不動,像個機器人似的坐在椅子上,睜大眼睛瞪著面前書案上的論語,讀完一頁,有專門的宮人替他翻第二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