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融無法回答自己，分明那么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糾纏的。

明明知道，靠近他就是靠近痛苦……

那些痛苦的回憶和過往，那些不堪回首煎熬一般的日子。

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卻是開心的。

肖融根本無法否認自己的心，剛才給他處理傷口的時候，和他面對面吃飯的時候，他送她來醫院上班的時候。

他們聊的每一句，都那么投契。

讓她那么開心。

就和以前一樣，只要和陸莫臣在一起的時候，她的心里就像是沒有陰云。

可是她不年輕了，也沒有以前那么天真而理想化。

她知道，這個世界有多現實，現實有多殘酷。

開心之后再傷心，那才是真的痛不欲生。

她已經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肖融輕輕拍著自己的腦袋，“我究竟在做什么……究竟在做什么……”

幡然醒悟過來。

馬上就撥打了米迦文的電話。

米迦文在那頭聲音并不太耐煩，“午睡時間啊姐，你能不能有點道德？”

“少羅嗦，我需要一個僚機！”

肖融麻溜地說了一句。

米迦文在那頭愣了一下，從躺椅上坐直了身體，“戰斗術語啊，干嘛？你要勾漢子？”

這的確是戰斗術語，僚機原本是指編隊飛行的時候，跟隨帶隊飛機掩護飛行的飛機。

用在泡妞或者泡仔上，意思也差不多，幫著打掩護和做陪襯的。

“有漢子要勾我！”

肖融低聲說了一句，“我現在馬上要準備一臺手術，下手術了我和你聯系，今晚聚一聚，我真的需要你。先掛了?！?

“哎！別??！不帶這么吊人胃口吊一半的！誰要勾你？哪個漢子？！你這才回來多久啊就有漢子要勾你了？”

米迦文在那頭睡意全無，一下子就雞凍了。

但是肖融已經果斷掛了電話。

空留迦文在那頭被吊著胃口上不來也下不去的。

肖融一回到科室就開始著手下午這臺手術，齊朗依舊給她買好了咖啡，年輕的男醫生殷勤倍至。

總讓肖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在感情上，她遲鈍。

察覺不出齊朗的意思，也就只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拿人的手短……

“齊醫生，這臺手術你做我副手吧。”

“真的嗎？”齊朗顯然覺得驚喜，溫和的眸子里頭有著亮光。

肖融點了點頭，舉了舉手中的咖啡杯，“嗯，當然，謝謝你給我買咖啡。你是第一年住院醫，多積累些手術經驗也是好的。”

齊朗的表情滯了一下，笑容里多了幾分無奈，“肖醫生，我給你買咖啡，不是為了換手術……”

他聲音不大，肖融沒聽清，已經放下咖啡杯站起身來，“好了我們走吧，別讓病人等久了。”

一臺脛骨平臺骨折的手術持續了約三個小時，很是成功。

肖融一身手術無菌服從手術室里走出來，和家屬們匯報了情況之后，才回到了辦公室。

齊朗沒一會兒就拿著手術記錄過來了，“肖醫生，給你?！?

“謝謝。”

肖融接過放在了桌面上，伸手脫掉了手術衣，將戴手術帽時挽在腦后的發髻松開來，一頭長發微彎的披散在身后。

齊朗沒馬上出去，看著這一幕，有些挪不開眼睛。

肖融轉眸看向他，齊朗有些尷尬，趕緊收回了目光，隨口找了個話題，“肖醫生，你學歷那么漂亮，為什么會選擇骨外呢？女醫生都不喜歡骨科的，甚至外科。”

這話倒是沒錯，女醫生通常喜歡婦產科，小兒科，內科。

肖融聽了這話愣了一下，想到先前陸莫臣也問過這個的，關于她為什么要選骨外。

此刻，她停頓了片刻，才淡淡說了一句，“選外科，是因為追逐別人的步伐。選骨科……”

她抿了抿嘴唇，“是因為這里很少死人?！?

齊朗能夠看到肖融說這話的時候，目光里頭黯淡的哀傷，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多問什么。

所以趕緊岔開了話題，“肖醫生你準備下班了么？”

肖融的職稱其實不錯，本來就是外聘，資歷又漂亮，所以待遇其實很好，就比如，她如果沒有手術和緊急病人的情況下，下午其實并不用嚴格按照下班時間下班。

肖融點了點頭，“嗯，差不多了。剛才手術的病人，術后護理就交給你了，有什么情況就給我打電話。”

“好的?！?

齊朗點了點頭，問了句，“肖醫生，科室里大家都在商量，什么時候能聚個餐，畢竟，這也算是科室的傳統了，有新入職的，都會約個時間大家一起聚個餐，增進一下同事感情也多些交流的?！?

肖融顯然沒料到，有些驚訝，“還有這么個傳統？那我當然是遵循傳統的，這樣吧，時間地點你們定，我做東。的確也正好，可以好好跟大家認識一下，畢竟以后都要一起共事?！?

“好的，那我去找大家商量，肖醫生，那你下班路上小心，明天見?！?

齊朗笑道一句，這才從肖融辦公室出去。

肖融收拾了東西也就下班了。

原本還想著，陸莫臣那么強勢，之前說過送她上班接她下班的，該不會真的來吧？

但是卻沒有，這讓肖融松了一口氣。

他的確是沒變的，依舊是那樣，說一不二。

既然說了要讓她自己來解決，事情尊重她的意愿，不貿然替她做主，就真的不會貿然。

從住院部走出去的路上，肖融才拿出了手機來。

果不其然，上頭米迦文的未接來電都快爆了。

回撥了一個過去，肖融幾乎是未卜先知的就將手機聽筒拿得離耳朵遠遠的。

但迦文在那頭的聲音依舊使得手機像是開了免提一般。

“肖融融！我要殺了你！你居然這樣吊我胃口！”

“別啊，我還要救死扶傷呢?！?

肖融聲音帶了幾分笑意，“我剛下手術，這不馬上就打過來給你了么？”

“三個多小時啊，三個多小時！我煎熬了三個多小時！”

米迦文在那頭沒好氣兒的，還哀怨地唱道，“心一跳，愛就開始煎熬，每一分，每一秒……”

抖著嗓子的唱腔跟唱戲似的，逗得肖融忍不住笑，“哈哈，怎么還唱上了？好了，我過來找你吧，我下班了?！?

“來。我洗干凈了等你?！?

米迦文曖昧說著。

肖融思索片刻說道，“為了補償你被吊胃口煎熬了三個小時，并且為了能夠順利預熱我要和你討論的話題，我等會發個圖片給你，你先預熱預熱，醞釀一下說辭，等我來了就可以開始話題。”

掛了電話之后，肖融從包里拿出了紅本子。

手機對準結婚證封面，咔嚓一聲，拍了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