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嘉七號的張總經理一身西裝革履迎了上來，“BOSS，您來了！”

他微微鞠躬，頭皮發緊。

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這尊大佛不高興了，不然為何此刻BOSS的眼神刀子一般凜冽？

張總還沒抬頭，陸莫臣的聲音已經從頭頂傳來。

“她們坐哪兒？”

張總抬頭這才注意到陸莫臣的目光凜冽，不是針對他，而是看向旋轉樓梯的方向。

他趕緊讓服務員跟上去。

沒一會兒就下來匯報了，“在二樓七號靠窗卡座，一位姓周的小姐訂的，用來辦同學聚會，剛才樓梯上去那兩位，是周小姐的客人。”

張總看向依舊面色捉摸不定的陸莫臣，小心翼翼問道，“BOSS，是您的舊識么？”

“舊識？”

陸莫臣緩慢吐出這兩個字，似是咀嚼這兩個字的含義，片刻，他扯開唇角，露出笑容，“的確是好久不見的舊識啊。”

張總看著陸莫臣臉上的笑容如同看到幻覺一般。

他們都知道，BOSS的形象素來是淡漠，神秘，低調，有著讓人難以接近的距離感。

性格使然，他不常笑，素來這樣。

大家也習慣了這樣一張漠臉，似乎就適合這樣面無表情的端著，像是那高高在上的佛像，哪怕面無表情，也有著居高臨下俯瞰眾生的氣質。

此刻這笑容，讓張總有些嚇著了。

他能確定BOSS目光里頭閃動的洶涌，分明是慍怒的火光，扯開的笑容弧度帶著邪氣，處處透著危險。

張總輕咳一聲，試探詢道，“BOSS，需要給些優待么？”

陸莫臣側目看他一眼，目光里的情緒全然收斂，只剩一片漠然，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像是先前那些洶涌的情緒和笑容都是幻覺。

“不用你多事，臨川呢？”

陸莫臣淡問一句。

“臨總助已經到會議室先準備了。”

張總答了一句。

陸莫臣點頭，“你也先去會議室吧，我上樓一趟。”

張總一頭霧水，也不敢多問，只目送著BOSS朝著旋轉樓梯走去。

……

二樓的環境很雅致，這的確是個稱得上高檔會所的地方，沒有普通酒吧嘈雜低俗的氛圍。

靠窗的七號卡座很寬敞，坐著七八個人。

都是昔日老同學，因為她是理科班的緣故，所以男多女少，此刻就只有周娜一個女的坐在那兒，的確是被眾星拱月一般。

有人眼尖看到了米迦文和肖融。

“肖融？我沒看錯吧？你還知道回來？這都有十年了吧？”

說話的是張達，嗓門很大。

讀書那會兒，他就是班長，成績一般般，但性格開朗人緣好，嗓門又大，班主任慧眼識英雄覺得他適合做小領導，所以班長就一直做到高中畢業。

眼下依舊大嗓門不改，這一嗓子讓卡座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肖融瞧過來了。

肖融有些不自在。

“嚷嚷什么？”米迦文眉頭一皺，朝著張達比了比拳頭。

張達撓頭嘿嘿笑道，“這不是太久沒見，激動呢么？”

迦文拉著肖融在卡座空位坐下，“都認識吧？我就不多介紹了。”

此刻所有的目光都在肖融身上，自然沒有人注意到，已經有一道身影悄無聲息低調的從一側走了過來，避開了他們的視線。

在他們背后的卡座坐下，坐在背對著他們的卡座沙發。

然后在桌面上擺了一臺手提電腦，打開了屏幕。

屏幕卻是黑的，這個方向，無光的屏幕正好能夠映著……后頭卡座，肖融的側臉。

肖融微微笑著，看著昔日老同學們，腦子里的那些名字已經和這些臉一一對上了號，雖說自己是不喜歡這樣場合的。

但人隨著年紀越發成熟，總歸是念舊的，她微微笑著，點頭說道，“好久不見了，大家好。”

周娜看著肖融，一聲嗤笑，聲音里頭帶著幾分涼涼的諷意，“喲！這不是我們班的大紅人肖融么？世界還真小，這都多少年沒見了？是了，莫臣學長呢？你那時候黏著他可以說是形影不離啊，怎么今兒沒見著他來？”

這句話一出，肖融臉上的笑容，有些微微僵硬。

坐在后頭卡座的陸莫臣，眉眼也是一凝。

老同學們不想氣氛太僵硬，畢竟大家都已經不是當年的愣頭青，個個被社會打磨得圓滑。

紛紛打著圓場。

“好久不見了啊，肖融！”

“得多少年了？十年有了吧？”

“高三畢業到現在，算算可不正好十年么？”

周娜眉頭一皺，也就說了句，“十年都沒見過你，今兒我面子可真大。”

“和你面子有個屁關系，她陪我過來的。”

迦文大馬金刀坐在沙發上，頂了一句，目光不冷不熱朝著周娜瞟了一眼。

先前周娜提到莫臣的時候，迦文就已經不爽了。

這么多年摯友，迦文很清楚，莫臣這個名字是融融碰不得的傷。

周娜怒瞪迦文一眼，“米迦文，當年你就跟條狗似的護著肖融，這么多年了，你這狗性子半點沒改啊。”

迦文在旁邊淡淡吐出一個音節，“汪！”

冷笑一聲，“惹急了我還咬人呢，你差不多一點，這么多年了，你這嘴還是跟塞了糞似的臭。”

迦文微微屈伸手指成拳，指骨噼里啪啦地響。

“哎呀，都是老同學，別火藥味兒那么重，你們都吃槍藥了不成？”

張達趕緊扯開話題看向肖融，“肖融，前幾年聚會的時候，聽小米說你這些年都在美國？讀大學么？”

肖融目光中的僵硬也漸漸和緩，“是在美國讀大學。”

她話音剛落，背后卡座就傳來砰一聲。

眾人一愣，看向身后卡座，就看到一個男人挺拔的背影，手中拿著杯子落在桌面，先前那一聲顯然是杯子重重放在桌面上發出來的聲音。

這人什么毛病啊？眾人心中想著。

只覺得是不是聲音太大擾了別人，張達收斂了幾分大嗓門，繼續說道，“牛逼啊，那時候出國留學可沒有現在這么普遍，什么學校學什么啊？”

肖融沒多答，只說道，“大學嘛，無非就那樣。”

周娜有些不爽，分明是自己舉辦的聚會，肖融卻成了焦點！

這個肖融！總是這樣，分明自身沒什么亮點，但總有讓人忍不住聚焦的地方。

當年是因為莫臣而備受矚目，現在是因為出國的資歷！

“嘖，還不能說了？看來是什么野雞大學吧，都說美國野雞大學泛濫成災，混個文憑挺容易的。”

周娜陰陽怪氣的。

米迦文眉頭一皺，飄了一句，“別把你的資歷往融融頭上套，她和你不一樣。”

讀書的時候，周娜也總這么對肖融陰陽怪氣，那時候她總是懶得計較，那時候她沉浸在戀情里，眼睛里除了莫臣，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此刻，肖融想著自己好歹混出個人樣子，真沒必要受這冤枉氣。

而且迦文本來就是讓她來撐場面的，她得光榮完成任務。

肖融抿唇淺淺一笑，看向張達。

微笑道，“我是在斯坦福學醫，美帝制度奇怪，本科不能直接學醫，只能學相關專業，所以本科熬了三年才夠學分畢業，碩士開始學醫，讀到博花了五年，再實習一年，考資格一年，十年也就這么蹉跎過來了。頭懸梁錐刺股的往事總歸是不堪回首，所以才不想多提。”

“哇！”

張達驚嘆一聲，“斯坦福？那是世界排名第二的學府吧？而且還是學醫？佩服佩服，以前我這班長怎么沒看出來你是個學霸呢？”

眾人都驚嘆地看著肖融。

只有周娜面色難看，冷道，“那還不是因為咱們同學那陣兒，光看著她糾纏男人了么？話說莫臣學長以狀元的分數畢業的時候，報的就是醫大吧？肖融，你追逐莫臣的腳步，還真是夠徹底的。”

坐在后頭的陸莫臣，聽著身后卡座傳來的對話，目光深沉。

十年。

他因為失去她，而放棄了從醫的夢想。

而她卻是因為他，選擇了從醫的道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