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莫臣說了一句，車子平穩上路，朝著醫院開回去。

肖融只覺得手里的幾個紙袋沉甸甸的，里頭打包好的菜肴，那溫度仿佛要灼穿她的手心。

她會忍不住想，這正是吃飯的時間點，他不吃了……

會不會等會也不會再自己去吃了？

他總是這樣，一忙起來就會什么都忘了，尤其是吃飯，吃飯于他而言像是最不重要的事情。

醫院就快到了，肖融心里也無來由有些火燒火燎的。

吱一聲車子就在醫院門口停下了，“我就不開進去了。”

他想到了先前那些圍觀，“你才入職三天，我想你也比較想要職場能夠平靜些。”

是啊，她說過想要平靜的。

肖融聽了這話，沉默不語了片刻，就點了點頭，其實她腦子里還在想著他吃飯不準時這個事情。

所以他讀大學的時候，他們倆異地戀的時候，她才每天定點的查崗，吃早飯了嗎，吃中飯了嗎，吃晚飯了嗎，真不是她婆媽……而是他真的會忘記，真的會不吃！

肖融只點了點頭。

陸莫臣目光里頭掠過一抹思索，聲音依舊是一如既往的低沉醇厚，“至于我們之間……”

他停頓片刻，肖融似乎終于回過神來，看向他。

“我總會想到解決的辦法的，任何事情，都是有解決辦法的。而我正好善于解決問題。我會處理好一切，不讓你再有任何顧慮。”

陸莫臣的話，聽上去……似乎有什么不對，但似乎，又沒什么不對。

肖融目光里有了幾分無解，是了，他總是這樣，能用很簡潔的話語，就把很多事情說得讓人覺得不對，但聽上去好像又沒有什么不對的樣子。

就比如現在，肖融覺得，自己想表達的意思，根本就不是要他去解決什么，而是要和他劃清界限。

但他似乎又和以前一樣，將她‘不合理的要求’給自動忽略了。

半點沒變！

她眉頭一擰，“我走了！”

看著她目光里的惱怒，陸莫臣笑了，很淺，唇角扯開輕輕的弧度，眸子微微彎了彎，他有酒窩在頰上，淺淺一個，一笑起來就會明顯，然后他的笑容就會顯得邪氣而張揚。

惱怒？陸莫臣想，惱怒也是好的，總好過之前那樣淡得沒有任何溫度，不冷，也不熱，像是把他當成陌生人……

“不管怎么樣……”

陸莫臣伸出手去，低沉馥郁的聲音在車廂里蔓延，“證也打了，民政局鋼印也印了，系統也登記了。我們之間其他的問題我會去解決，會處理好一切。但是，你是我妻子，這是絕對改變不了的事實。”

“你怎么這么不要臉了？”肖融的惱怒以至于她登時就這么頂了一句。

陸莫臣倒是沒有惱，臉上依舊是那讓她覺得扎眼的可惡笑容。

他眉梢挑了一下，“你不是說癩皮狗一輩子做一次就夠了么？風水輪流轉，現在到我了。”

他似乎絲毫都不介意被她說成不要臉，他甚至說得更卑微，癩皮狗這個詞兒，就這么片刻猶豫都沒有，直接從他嘴里出來。

肖融愣了一下，她抿唇，扭頭過去。

然而，他的手掌卻落在了她的頭頂，一如多年前一樣，在她頭頂揉了揉。

收回手去的時候，似是自語一般喃喃了一句，“還是蘋果頭的時候，揉起來比較順手啊……”

頭發這么長，揉一下就亂了。

男人修長的手指，又將她被揉亂的發絲輕輕理好。

肖融只覺得在這里多待一秒，多待一秒鐘自己的所有防御，恐怕又要瞬間被擊得粉碎……

她伸手將紙袋往檔位后的置物盒蓋上一放，“這些你留著自己吃吧，我去食堂打飯！”

放下紙袋后，肖融伸手拉車門。

卻是拉不開，轉頭就看到了陸莫臣依舊微微揚著唇角和眉梢的樣子，目光瞟著紙袋。

“融融，聽話。因為我真的不介意在這里和你耗時間。”

肖融咬了咬牙，沒說話。

好！你就倔吧，餓死你活該！不按時吃飯你自己活該！關我什么事！？

她伸手就將紙袋匆匆抓了。

這才聽到車門咔噠一聲終于解了鎖。

肖融幾乎是逃之夭夭的姿態從車上下去的。

始終能夠注意到，身后的豪車上，有一道目光盯著她的后背，她一直沒聽到身后傳來引擎啟動的聲音，當然知道這目光是誰的。

腳步加快了幾分。

陸莫臣坐在車里，看著肖融遠去的背影，看著她一身白大褂的樣子。

真漂亮。

他唇角噙著的笑容淺淺，始終未褪。

哪怕她先前又說了那么多狠話，平平淡淡的語氣那么傷人。

但是，只要能看到她，看到她在自己的面前，哪怕她是惱怒的，哪怕她是冷淡的，哪怕她摔他耳光。

陸莫臣都覺得，起碼自己是活著的了。而不是以前那樣，渾渾噩噩。

這大概是病？

或者說，他早就已經中了肖融的毒……

唇角的笑容噙著，只是，笑意終于多了些無奈。

“以前總想著你這丫頭能獨立一點，能不要那么歪纏，不要那么黏人。可是現在看著你這么獨立的樣子。”

陸莫臣輕輕嘆了一口，“你這么獨立而淡漠的樣子，真的好難追……”

他當初似乎也就是這樣一副樣子吧，遺世獨立，淡漠涼薄。

她是怎么忍下來的？無數次的冷臉，她都用陽光的笑容迎接了，其他人眼中她是死皮賴臉，她卻永遠在身后追著他的腳步，從來沒有退縮過。

陸莫臣想到自己剛才說的話，的確，天道好輪回，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他了。還真是能體會她當初的心情啊，如果不是足夠愛，恐怕真的不可能這樣甘之如飴吧。

他笑了起來，拿起了兩個紅本子，垂眸看著，“融融，你希望我和以前一樣，活成所有人羨慕的樣子么？我覺得我最讓人羨慕的，不就是因為有你么？”

手指輕輕在結婚證上頭肖融的名字上摩挲了過去，而后，他撥通了臨川的電話。

“臨川，那個人的電話你有吧？就是我送車給他，他不敢收退回來的那個？”

“BOSS你說張先生么？”

臨川反應了過來，心中越發無奈，老板啊，你連人名字都不知道，你就把幾百萬的車子送人了啊？好在人不敢收……你還真敢給啊！

“嗯，號碼發給我，我有事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