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林一行人回到海中，在巖石群的高處四處觀望。泡泡上印著的魔法陣圖有發著亮光，亮光照明了這一片海域，暗暗地有些紅色出現在水里，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也變紅了，只是因為深海的固有黑色所以看不見。

紅色在水中緩緩地蔓延，就好像是在呼應那人魚的歌聲，然后在一行人眼中，紅色的水浪呈絲條狀，片刻之后向著周圍能纏繞的東西而去，當然也包括了多林他們。紅絲帶們保持不快的速度向著一行人靠近，這都是可以輕輕松松地躲過，可那些絲帶實質上還是海水，攻擊無效，而龐大的數量幾乎讓他們無處可逃。

可打不過還逃不走嗎？多林他們靠在一起，米查駕駛著潛艇從遠處而來，果然還是得留個人在外接應。潛艇被泡泡包裹，以保證水不會從趕來路上就開啟的門進入艇內。那五個人逐漸從門中進入，當紅絲帶纏繞過來的時候，潛艇駛離的高速已經把它們沖散。

窗外的海水依舊黑色，歌聲也依舊響著。幾秒鐘以后所有人都意識到，此時正處“歸途”。

還沒等潛艇制動，他們的腦袋一陣恍惚，那悠揚的聲音更加清晰，就好像就在耳邊低唱，明明視線里都沒有歌唱的人。然后歌曲變得更加緩慢，好似已經到達曲末，潛艇前方的探照燈里出現異樣，原本空蕩蕩的海域里多了一群龐然大物，是遷移中的鯨群。

已經陷入幻境中了，加上身體現在竟也不受控制，人魚之王的能力嗎？還是這歌聲的魔性？現在的他們，只能順著歌者的意思去往目的地。

………

葉宸和克軼坐在那只孤舟上，撐船的人一直很正常，至少到現在是的，看上去應該不會忽然間扭頭露出一張骷髏面孔。

就在船身平穩前進的時候，克軼忽然睜開眼睛，此行他并沒有穿行動服，應該也是閑逛的時候看到葉宸在岸邊被一個家伙搭話所以跟了過來吧，上船之后他一直都坐著，雙手環抱然后閉目養神。

“可算到了，這里就是所謂「時間的盡頭」嗎？”他說。

葉宸當然懵圈，時間的盡頭是什么鬼？這個上來搭話的漁夫原來是想著載他來這里嗎？而聽克軼的語氣，應該原本就知道有這么個地方，所以才跟上來的。

“是啊，時間的盡頭。”漁夫也轉過身說，他輕輕微笑，然后身體開始消失，就像漸漸從海上消失的夕陽余暉。當漁夫離開船的時候，夜晚也正式降臨，感覺好似他變成了天空中的星月。

“這是哪？”葉宸問。

“若你還沉浸于眼前的光，在夕陽之中你看到遙遠的彼端，那對你招手的人啊，會載你到達時間的中央。”克軼依舊保持那個姿勢坐著，“在亞特蘭蒂斯有這樣一段話，預示著海中最為神秘的…人魚族。至于這里的具體情況我也無法和你解釋，我也第一次來這。是剛剛感覺到空氣中能量的變化才意識到的。”

葉宸點點頭。

“多林他們帶著你的兩個小伙伴去人魚國了，沒想到你竟然自己回來了，所以我們現在也過去。”

葉宸聽著克軼說話，他的說話方式和自己太像了，就是在念一段文字，還是毫無波瀾起伏的朗讀，性格也差不多，不多說一句話，不做多余的解釋說明。一路上沉默不語閉目凝神，卻早已經知道即將會發生的事情。

夜空下的海面很安靜，按照克軼所說他們已經來到了「時間的盡頭」，那個男人判斷的依據是周遭的能量變化，葉宸并沒能感覺到那種變化。只是克軼也習慣冷著臉，所以葉宸看不出來他現在是凝重還是放松。

然后在他發愣的一瞬間，他們的位置從海上一下子出現到海中，好在兩人反應迅速第一時間屏息，然后克軼拿出從基地里帶出來的深潛衣制造器，吹了兩個泡泡將自己和葉宸籠罩。緊接著從他們的眼前航行而來一艘船只，船竟然在海中行駛。

漸漸它靠近了，它的全身也籠罩著泡泡，然后在頂上還有一個龐大的泡泡，用來提供浮力，應該也可以通過控制泡泡的大小來決定升降。葉宸看不見船上有人，這艘船并沒有帆，前進是靠兩側劃動的許多大槳。大槳整齊統一地讓船體向著前方而去。

“這是一艘永不靠岸的船，傳說已經在海中漂流了數百年，沒想到會在這里看見。”克軼說。

“飛翔的荷蘭人？”葉宸輕聲問。一提到無法靠岸的航船他就想到了這個，關于她的故事其實有很多個版本，第一次出現她的信息是在喬治·巴林頓的書中被提到，書以第一人稱的角度寫了那艘船的相關傳聞。

“你也知道？”克軼扭過頭看著葉宸問。

“嗯。”葉宸點頭。這對于他來說并不是什么罕見的名詞，動漫電影書籍，很多作品里都有她的影子。

“那你知道，百慕大三角嗎？”

葉宸愣了愣，百慕大三角，關于這艘被詛咒的船，更貼近的地點應該是好望角吧？為什么是百慕大？但最后他還是先點點頭。

“果然，你們來自現世。”克軼說，其實他也是剛剛才這樣猜測的。

“百慕大三角和這里難道有什么聯系？”葉宸接著問。

“那里和好望角其實也算是連接在一起的，甚至和亞特蘭蒂斯也是連接著的。到現在也還有些學者在研究其中的隧道接口，但跨越了接口時就會像剛剛我說的那樣，感覺到周圍自然能量的改變。自然能量的改變會帶來強大的力量，暴風雨或者白日一瞬間轉為黑夜都是正常的現象，更別說讓過往的船只迷失方向了。”

葉宸聽著克軼一連解釋了很多，原來他和自己一樣對這些東西有著強烈的興致。

“船只的失聯有很多都與自然能量的改變有關系，有的和我們剛才一樣進入了空間隧道，有的則在穿梭的過程中脫離了軌道，不知道跌到了何處，有可能是過去未來，也可能是某個很深很深的海底溝，更可能是另外的世界，比如艾爾倫特。”

“我們剛才跨越了隧道？”葉宸問。

“是的，亞特蘭蒂斯相對是在百慕大三角域的底下，而人魚國以及這個時間的盡頭則相對于好望角。”克軼解釋。

就在這時，飛翔的荷蘭人號正從兩人身邊經過，然后在兩人的視線當中，甲板上走出來一個人，那個人一躍躍上護欄，還一邊解著褲帶，想要小解。他一臉倦意，應該是剛睡醒或者是被尿尿憋醒，就在他搖頭晃腦的動作忽然停止的時候，他原本虛瞇著的眼睛猛地瞪大。在船體側面幾乎正對著他的地方，站著一高一矮兩個男人。

雖說都是男人，可現在自己是在干嘛？這兩個人不僅頭也不轉，而且還死死地盯著自己看是幾個意思？

………

頭腦里的指向已經消失了，很顯然最后的地方，也就是「鯨林的邊崖」已經到達。多林他們沒有辦法駕駛深潛器離開，因為四周是一片片高聳密集的黑鐵色的林子，仔細看去構成林子的鐵樹每一棵都像極了一頭鯨，這就是所謂的鯨林嗎？

他們開啟深潛器的門，門外是個可以正常呼吸的世界，身后是一片輝煌的都市，而至于眼前…

一尊巨大的人魚雕塑佇立在那里，而一行人此時向那邊看去的原因并不是那雕塑有多精致，而是坐在雕塑肩上的身影，身影一頭天藍色的長發垂到了雕塑的胸部。人魚姐姐的臉蛋已經不能夠用精致來形容，那真的是能夠讓萬眾傾倒的面孔，再加上她完美的身材，絕對可以讓一般男人跪在她的面前高唱征服，可這里的男人都不是一般的男人，甚至可以說是男怪物。

當然也有可能是人魚姐姐手中的東西讓他們沒那么憧憬了，她的手中拿著一只…麥克風…

人魚唱歌也用麥？這個認知里的不一樣啊，原來果真童話里都是騙人的。

“你們是新的客人？”人魚姐姐開口說話了，她沒有把麥克風靠近紅唇，聲音也清楚地傳到了垂直距離十多米的多林他們耳朵里，聲音依舊像歌唱時那樣輕柔。而如果換作多林他們，這個距離他們可發不出這樣的聲音。

“請問您就是…人魚國的王？”多林問。他透過面具看向那個天藍發色的人魚，第一時間聯想到的就是自己曾經用來破壞米查幻想的傳說，天藍魔鬼。

“猜對了呢…”人魚姐姐輕笑了笑，但不難聽出她語氣里的高傲和蔑視，同時她說話的時候單手托著下巴，又更加地撥人心弦。

“米查，你怎么了？你也覺得這個家伙太囂張了對不對，早就和你說了，人魚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溫柔。”莎西這樣說著，同為女人，她其實并不嫉妒人魚之王的容顏，放在正常的人類世界，她的顏值已經是上層了，真正讓她不爽的是那個家伙的態度。然而，米查和她又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靠！是哪個家伙搶了先！還寫什么彼岸？寫個鬼啊！說你一肚子臭墨呢？信不信老子把你打到三途河的彼岸去？”米查握緊了拳頭，嘴上說著這樣的話。

但其實他心里的話更加惡毒，把那個彼岸的作者全家包括過去未來數代都問候了一遍，全程花了幾分鐘，從見到人魚之王臉龐的那一刻就已開始。而至于為什么他不出聲，噴吐出來的僅僅是一些不那么過分的話，是因為潛意識里他還在告訴自己要給人魚姐姐留下個好印象，從這個角度上來看，他也是強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