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嚴重后果。無非就是要我對那天的逃課寫一篇自我檢討，然后在周一升國旗的時候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念出來。

班主任當然又把我找去思想教育了一番。她說哎呀澤莘你以前是多么多么的優秀老師們是多么多么地看好你可你現在是那么那么地墮落我們是那么那么地失望……

而我只是把那些話當成笑話一樣地聽。還有幾次差點就笑出了聲。唐封跟我發表過他個人對于老師請喝咖啡的經驗之談，他說面對老師們的喋喋不休，你只需做到四個字，腦袋放空。這樣一來，世間的所有凡塵擾音便都不會對你的身心造成任何傷害。我知道他這樣說是想幫我這只剛步入迷途的羔羊。但我覺得他的此舉無異于灰太狼教獅子王如何吃肉。

周一的時候我在升旗臺上把我在網上隨便摘抄的檢討念誦了一遍。即使對著麥克風，我依然念得很大聲。我看見我那尖銳的聲音在空中幻化成形，它們紛紛長出了小小的翅膀，似乎會這樣永遠迎風飛翔，永遠不會有墜落的一天。我念完最后一個字。最后一句話依舊在周遭久久地回蕩著。這是我第一次，聽見自己的回聲。

回到教室，簡叮在座位上對我豎起大拇指，嘖嘖地表示對我的愛慕贊賞，“念澤莘，你好樣兒的。”

我無所謂地笑笑，“別太迷戀姐，姐會上天的。”

而唐封則在上課的時候發來一條短信，“澤莘，其實你那個檢討早被我用過N次了。”

我這一顆鉛鐵般的心咯叱一聲，裂了……

母親當然知道我那天的逃課，班主任什么都是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家長。這是我第一次逃課。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跟班主任說的，但對我，她卻什么都沒說。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還是會燉老火湯給我喝，也還是念叨著讓我早點回家，學習不要太累。她說的這些話，動聽是動聽，但卻是空洞的。毫無溫暖可言。

那天我是難得的一次早回家。母親早已下班回來，換一身早已洗得發黃的睡衣在廚房里忙活，對我的早歸沒有任何訝異或是驚喜。

飯桌上，照例是一菜一湯，綠色又健康。我啐了一口湯，差點沒把我燙死。放下碗，頓時沒了心情吃飯。

我說，“媽，我不想讀書了。”

母親眼簾低垂，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就這樣一口一口啐著喝，一點也不怕燙。這讓我想起以前奶奶在世的時候說過的話，她說人的年紀越大就越不會怕燙，等老到一定程度，就連火的溫度都不怕了，就是時候該進火葬場了。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想起這么不吉利的話。眼前的那個女人，她的女兒明明才高三而已，明明還沒有到可以稱為“老”的歲數，可為什么她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卻是一股老年人才會有的氣息呢！

我很生氣，我把手中的筷子用力拍到桌上，我說，“媽！你到底還管不管我！”

母親終于放下喝完湯的碗，緩緩抬眼看我，她的眼睛里滿是渾濁，我想她肯定看不到此刻在我眼里打轉的淚。她說，“你把高三念完吧，學費都已經交了。你知道，我為你湊學費也不容易……倒是大學，如果你想繼續念大學，那我就真的沒有那個能力了……”

很好笑吧。

這么說，我是念不了大學了。那我還念個毛線高三啊。有意義么。

那晚我跑到附近一個舊籃球場邊，就像很久以前的很多個不愿回家的夜晚一樣，在這里看人打籃球。

我坐在鋪了很多報紙的臺階上，旁邊還堆放了那些打球人的包包。這個籃球場雖顯破舊，籃筐歪歪扭扭還生銹，但夜里的燈光卻是嘩亮如晝的，這就是為什么在這偏僻落后的地方還能吸引來許多年輕的籃球愛好者的原因。

其實我還挺喜歡看人打籃球的。想當年初中的時候我還學男生看NBA然后瘋狂迷戀太陽隊的巴博薩呢。為的什么我忘了，或許那時我只是膚淺兼花癡，覺得會打籃球的男生很帥。

可能是我有一段時間沒來了，所以場上的那些人我沒一個眼熟的。在那群頂著五顏六色頭發的男生當中，有一個烏黑的板寸頭，身材最高，技術最好，沒有太多的花招，靠著敏捷的動作，輕松便能躲過對方的攻擊。接二連三漂亮的扣籃，把對方的士氣直逼角落。

不得不說，這是我親眼所見過的，籃球打得最讓我怦然心動的人了。額，當然，“怦然心動”針對的是打籃球，而不是打籃球的人。

我一直看到他們打到散場為止。我真心佩服他們，連個中場休息都不用。我打開手機一看，居然已經十一點了。

那群人哄哄鬧鬧地朝我走來，哦不，朝著我身旁的那堆包包走來。他們喝水的喝水，擦汗的擦汗，只是有幾個人一直在笑淫淫地盯著我看，朝我吹口哨。我當即回他們一個白眼。那幾個人也沒生氣，倒覺得更有意思了。這時不知道是誰冒出一句，“我手機呢！”隨即所有人的動作都頓住了，像被都教授的意念控制住了一般。短短幾秒過后，那幫人回過神來，最后齊刷刷地看向我。

額滴神。我就知道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