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9-殺人于無形
- 迷離青春:一念塵封,一念成風
- 夏日冬至
- 2570字
- 2018-03-09 19:05:00
一入學便跟輔導員申請到了勤工儉學的一個名額。周一到周五沒課的時候去給老師們跑跑腿打打雜什么的。周末則在圖書館整理書籍。這份工作雖然輕松穩定,但我因為嫌它報酬不盡人意于是只做了一個星期便跟輔導員提出不干了。輔導員當時那表情似乎恨不得把我給干了,接著全程黑著臉為我把這半途而廢的爛攤子給解決掉了。然后我很快便在學校北門商業街找到了一份咖啡店服務員的工作。以后的周末基本上都只能在那度過,雖然收入遠遠不及miss miss you那家咖啡店,但至少比勤工儉學強多了。事實證明,也只有這份工作才不會讓我面臨餓死的命運。
周一的課程是一周中被安排得最擁擠的。上午四節課,下午四節課,每兩節課是連著一塊兒上的。上得人頭昏腦脹,老師的聲音最后會自動變成嗡嗡嗡的耳鳴,完全不知所云。就這樣一直折磨到六點,一走出教室,仿佛突然遭遇時空穿越一般地不適應暮色四合的周遭。我因為要去籃球訓練所以不能陪丁簡去飯堂吃飯。丁簡問我要不要給我打包一份愛心晚餐給我送去,我說不用。然后她便跟宿舍另外兩個女生一起離開了。我看著她們三個人手挽手一起離開的背影,消失在灑滿深紅色斜陽的走廊盡頭。那兩個女生雖然是和我同宿舍但我卻不怎么熟悉。我跟班上的其他同學也不熟悉。我只有丁簡一個朋友。因為我覺得朋友只要一個就足夠了。
我們在西區新建的那個籃球場進行訓練。文以悉說,以后訓練的場地都定在這里。他作為女籃和男籃的總隊長,卻主要把精力放在我們女籃這邊。因為畢竟男生在籃球這方面是比女生要有優勢的,而且幾乎所有男籃隊員底子都不錯,很多東西他們只要一點就通。而我們呢,幾乎一切都得從零開始。
“按照每年的慣例,我們學校會在新生入學后的第二個月舉行一個新生杯籃球賽。我們文學院的女籃和男籃已經連續三年蟬聯冠軍。而今年,我希望是第四年。”文以悉一臉嚴肅說下這番話。這番話預示著我們在接下來的一個半月里將要經歷一場生死難料的魔鬼訓練。丁簡之前說加入籃球隊根本就是參軍。但她錯了。參軍比我們輕松多了。從下午六點半開始一直到九點,還沒吃晚飯的我,跑步,三級跳,運球,三步上籃,各種各樣的訓練,沒完沒了,累得人都快吐了。文以悉那家伙平時看起來文質彬彬頗有書卷氣息的樣子,沒想到折磨起人來一點都不帶手軟。倒霉的我那天剛好大姨媽造訪,經痛一陣一陣的,我幾乎是拿生命在訓練。就在我排著隊等三步上籃的時候,文以悉突然朝我走來。我以為他終于發現了我的不對勁。結果他走過來說,“你剛剛三步上籃做的不錯,不過動作有些慢和僵硬。”
我心想,我都這樣了還能做到那種程度,已經是世界第十一大奇跡了好吧……面上卻回以微微一笑。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終于說了句人話,“你不舒服嗎?”
我又笑,我不知道此刻的我笑起來是不是跟鬼片一樣。我只說,“沒事。”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文以悉哦了一聲便走開了。
兩個半鐘的高強度訓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過來的。總之在文以悉宣布解散的那一刻,我只覺得整個人連輕飄飄的靈魂都軟綿綿地攤在了地上。所以當隊友們都早已經消失在夜幕里時我卻連籃球場都還沒走出。文以悉推了單車走到我身旁,然后自己坐上去一腳踩著踩踏,說,“來吧,我載你回去。”
他沒有直接載我回宿舍。而是帶我到北門商業街的一家甜品店。他給我點了一碗紅糖水,自己什么都沒要。紅糖水上來的時候,我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文以悉似乎看穿了我那點心思,淡淡地笑了笑,說,“我以前女朋友經痛的時候,也是喝一碗熱紅糖水就沒事。你試一下,挺管用的。”
他說得很淡定。我當然也只能淡定地把紅糖水喝了。
之后他帶我去另一家店吃飯。也就是在那里,我們撞見了他的前女友。蕭爰。但我覺得這并不是一個巧合。她看起來并不像是如她所說的“剛好路過”。
“剛訓練完嗎?”蕭爰笑不露齒。我知道她是我們文學院的“院花”。她的樣子有種混血的精致,輪廓仿佛鉛筆勾勒而出。化淡妝,穿著純潔樸素的白。雖然不辱“院花”的稱號,但感覺就像洋妞穿旗袍。
文以悉表情淡然,“是啊。”
蕭爰看向我。我抓著筷子的手剛要起來,卻不受控制地頓住了。然后我與她四目相對。她褐色的眼瞳里閃著奇異的光,那光仿佛能生出一把利刃,殺人于無形之中。
“她是新加入的隊員吧?”蕭爰把視線轉向文以悉。微笑。依舊笑不露齒。
文以悉只“嗯”了一聲,隨后繼續吃飯的動作。蕭爰徹底成了空氣。但她直到轉身離開之前仍舊是面帶微笑的。我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忽然想起丁簡跟我說過的一句話。
“不要跟文以悉走得太近。”
然而事實卻是,就算我不朝他走去,他也會朝我走來——從某方面來說,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
但那是我很久之后才會知曉的事。
我很慶幸自己每一天都過的很“充實”,沒有多余的時間給我想太多無謂的事。周一到周五白天上課,晚上要么籃球訓練要么做兼職。周末更是從早到晚地為錢而奔忙。日子過得就像是做夢,不具真實的夢,恍恍惚惚,一覺醒來一切忘得一干二凈。九月的陽光依舊毒辣,出門不打傘無異于自殺,因為你隨時有可能走著走著就自燃了……但那天我真沒想自殺。我是因為午覺睡過了頭匆忙出門跑到樓下時才發現自己手中除了握著一部手機之外其他竟什么都沒拿。從宿舍走到我打工的那家咖啡店最快也需要半個鐘。午后的太陽最是毒辣,我覺得用不了五分鐘我就會開始冒煙了。我沒有帶鑰匙宿舍也沒人。丁簡遠在城市的另一端跟攝影協會的人活動去了。我想也沒想就在烈日下狂奔起來。我自認為自己跑得很快。可為什么我跑得這么快,而文以悉卻輕輕松松地就走到了我身旁呢……
“你很奇怪啊。”他對著我笑。并肩地走在我身旁。
“什么?”我氣喘得不行。
“選這個時候來鍛煉身體,不奇怪么。”
我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說,“男生撐傘就不奇怪么。”
他看著我,眼睛笑出了一條魚尾。然后他把傘柄遞到我手里,自己卻走開了,消失在旁邊那棟教學樓的后面。不一會兒他推了一部單車出來,走到我身旁,像上次那樣,自己先坐上去,一腳踩在踩踏上,說,“要去哪兒,我送你。”
文以悉沒有看到從身后朝我們走來的一個女生。她撐著淡粉色的傘,傘沿剛好遮住她的臉。她像幽靈一般出現,不動聲色坐上了文以悉的單車后座。然后我就這樣看著他們倏忽走遠。女生在男生身后把傘撐得盡量高。他們離我越來越遠,遍布的陽光很是刺眼。但我還是能清楚看到女生轉過頭來遠遠地朝我露出一個藏在陰影里的微笑。那一個笑讓我印象深刻。蕭爰。除了她,還能有誰呢。
而就在她轉過頭來的時候,我也朝她彎起了嘴角。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