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鸞垂首，身板挺直跪在喻晞身后，只覺背如芒刺。

喻晞本就顧忌四妹寄養(yǎng)庵堂一事，在她面前不敢提起，冷不丁被將了一軍，立刻目放怒光，握拳的手骨骼清晰：“皇上，臣妹鸞兒宅心仁厚自然是愿意的，只是鸞兒前幾天生病剛好，臣妾——”

喻鸞在玉錦凰看不見處悄悄拉了一下喻晞的衣角。

喻晞隨即接著說道，“臣妾想留下來陪她一起，為寧妃祈福，為孩兒誦經(jīng)。”

玉錦凰沉聲不語，低頭看了喻鸞許久，才說：“讓她自己做主吧。貴妃身后，可就是喻四小姐？”

被點到名字的喻鸞淡定規(guī)矩地伏地叩首：“臣女喻鸞叩拜皇帝陛下。”

玉錦凰的目光落在她瘦削的身上：“你可愿意留下來，為寧妃和朕的孩子祈福？”

喻鸞沉穩(wěn)地說：“西國如今能安定繁盛，全依仗皇帝陛下，為寧妃娘娘和龍嗣祈福是西國子民應盡的義務，臣女沒有推辭的道理。”

玉錦凰嘴角抽出幾不可見的笑意：“好。那貴妃就和喻四小姐——”

“皇帝陛下，”喻鸞叫了一聲，“貴妃娘娘身子不適，不宜在此，還望皇帝陛下同意貴妃姐姐回宮休息。”

“鸞兒……”喻晞回頭，輕語，卻見喻鸞沖她搖頭，只好作罷。

隨著鶯鶯燕燕離開，酩華宮冷清了下來，燭光微微影動，隱隱地聽到內(nèi)室低聲的嗚咽，不知在訴說夜宮凄涼，人心冷漠，還是失去了孩兒而孩子的父親卻不能一直陪伴她的孤苦……

因著寧妃小產(chǎn)，宮妃都趕了來，宮道長街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喻貴妃乘坐輦轎，單肘抵著扶手，承托下頜，面冷凝重。

“剛才可是睦昭儀提出讓鸞兒留下的？”

紫苑說：“是睦昭儀，雖說她長得眉清目秀，但進宮后只被召幸過五次，因初見皇上時穿了一身紫衣，得了兩句夸贊，這兩年多一直紫不離身，要么衣裳是紫，要么發(fā)釵鞋子帶紫，雖也好看，但向來唯唯諾諾，隨波逐流，誰知今兒哪來的膽子，敢讓咱們四小姐給寧妃念經(jīng)祈福。咱們夫人身子不好都舍不得她這樣呢！”

喻晞微微合上眼眸，緊抿嘴唇，半晌，吐出幾個字：“她，活膩歪了。”

紫苑目光一轉(zhuǎn)，放出一道寒光，然后默默松開扶轎的手，腳程慢下來，漸漸從回承華宮的隊伍中落下。

眼見承華宮的人消失在宮墻盡頭，跟在后面的低位份嬪妃才放開，夜風襲過，馨香滿路。

“妹妹看啊，宮里就快要添新人了。”紫色襦裙的女子撇撇嘴角。

“昭儀姐姐此話何意？”

睦昭儀含蓄地笑了笑，卻不再言語。

這等反應，即使不說，但想想剛剛酩華宮還有誰在，旁人也明白了。

“要說這事也怪，女人小產(chǎn)這種事污穢血腥，帶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算什么事？”

“喻四小姐在慈玉庵長大，做慣了念經(jīng)禮佛的事兒，這么巧寧妃小產(chǎn)了，她正好在場，名正言順留下祈福超度，在皇上面前露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