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大老爺在女兒女婿成婚前夕毒發身亡！”老先生音量加重。

“香附，換做是你，你會贊同齊大老爺的做法嗎？”喻鸞問香附。

香附沒想到會被四小姐問話。

有道是聽書聽意境，看戲品熱鬧，怎的四小姐也隨著聽心茶館，反其道而行之？

她壓低了聲音：“既然百里修拔尖，被齊大老爺惦記也正常，要是他未婚妻能配得上百里修，又豈會沒有護衛看著，那么容易被殺？想來二人門不當戶不對，原就不該在一處。優勝劣汰，怨不得旁人。”

優勝劣汰，怨不得旁人。

難道這就是玉錦凰和喻遲得逞的理由？

她最親最親的人慘死，她只有做孤兒的命？

若是如此，豈不是只有心存惡念才能長活于世？

喻鸞的心殤如投了石子的湖面，漣漪陣陣，而其下波譎云詭。

“原來百里修已知殺妻兇手正是要討他為婿的齊大老爺，答應迎娶齊大小姐僅是權宜之計，實為伺機報仇，他悄悄給齊大老爺下了慢性毒藥！齊大小姐被蒙在鼓里，對安撫她的未婚夫百里修依賴至極，后因感恩，把所有家產都贈與了百里修，誓要一生一世相隨。這時候，百里修戚然地笑了。”

喻鸞心里咯噔亂跳。

“齊大小姐不得其解，只見百里修掂量著賬本，蒼然地說，‘這都是我的了？可惜淺兒已經去了，錢再多，她也無福享用。’齊大小姐納悶，問他，‘夫君，淺兒是何人？’百里修愴然而笑，‘淺兒，是我的畢生至愛，她，已經死在了你爹的刀下，給我家財又有何用？齊大小姐，我的愛人已經死了，你和你爹，都是我的仇人，現在，你明白了嗎？’齊大小姐聽懵了。百里修仍不罷休，說，‘不過，現在明白也晚了，你已經一無所有了。’”

“啊！”

聽心茶館座下憤起，或憐惜齊大小姐無辜受害，或對百里修的復仇之舉義憤填膺。

“那后來呢，齊大小姐奪回家產了嗎？”有人問。

說書人凜然搖頭。

“齊大小姐，上吊自盡了。”

喻鸞的指甲狠狠地摳進了掌心，刺痛讓她維持著清醒，只是記憶里的畫面抑制不住地跳了出來。

一片荷香連連，曲水流觴中，說書先生一身長衫，精神炯健，只聽醒目一拍，一段感人涕下的故事便到了結尾。

“這小姐茍且偷生立志尋仇，最后終與公子成眷屬，實令人肝腸寸斷，觀之可嘆啊！聞之可惜啊！”

座下千金冷蔑而道：“先生為何如此？清譽已毀，一輩子都會遭人詬病，與其一生蒙在不潔的陰影下，倒不如一死百了，先生有何可惜？即使她嫁了人，婚后不還是要受婆家人白眼，偶爾不愉快了，還被鄰家恥笑么，先生有何可嘆？”

一眾湊熱鬧的丫頭在水流旁目瞪口呆，只有水流靜緩地流淌，身后，惠風和暢，柳枝亂舞，遠處微露山峰，清遠高渺。

這一刻，千金說出這番話的確太不合意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