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能累到我？倒是你，身體不好怎么瞞著大哥呢？明兒請御醫來給你診脈，慈玉庵的師太也是，從來沒跟家里提過，早該送些補品給你的。”

喻景撫著喻鸞的發，看著她清瘦的面頰，滿懷愧疚，這些年不該對她不聞不問的。

“我哪有那么嬌弱？”喻鸞拉著他的衣袖坐下，“大哥，帝都的傳言沒牽扯到咱們家吧？”

喻景早有耳聞，沒想到四妹也知道了，本來不太愿意家里的姊妹涉及這些，但看著她明澈擔憂的眼神，心知她是出自關心，不忍相拒，便簡單說了一些。

“那些傳言都是無稽之談，新帝十一月登基，紫荊喻老在那年二月底就已出事，那陣子皇上正忙得焦頭爛額呢，哪有閑工夫管紫荊城的事？背上這黑鍋，他郁悶得很呢。”

玉錦凰的陰謀果然瞞著安國公府的人。

喻鸞眸色晦暗，“原來這樣啊，那大哥覺得能找到紫荊喻家的大小姐嗎？”

聽到喻家大小姐，喻景文雅從容的神色顯出點不自然，他看了一眼喻鸞，然后移開視線，說：“周大人是一介文官，沒養府兵，門客雖多，到底都是文弱書生，找人——怕是很難。”

話鋒一轉，又露出笑顏，昨日那種溫潤無垢的光華再次展現在喻鸞面前，“不過，你無需擔心這些，家里會好好的。”

“大哥在，我自然放心。”喻鸞垂下眼眸，淡淡地啜了口茶。

“對了，還沒家門時遇到宮里的人，說貴妃娘娘想接你進宮見見，我當時還不知你身子不好，你先好好養著，過兩日再去。”

“大哥，貴妃姐姐見到家人不容易，深宮寂寞，我這個做妹妹的，是該過去陪陪她。”喻鸞望著喻景，眸里閃著灼灼的光。

喻鸞喻晞兩個都是他親妹妹，說不上來更心疼哪一個，此刻聽鸞兒說出“深宮寂寞”這種體貼三妹的話，內心深處深深得動容，也慶幸昨天對玉錦凰回絕了送她入宮一事，他不由得把懂事的四妹攬在了懷里。

天色見晚，送走他后，喻鸞到書桌旁，提筆寫下一些字。

周大人。

正四品以上文官。

座下門客眾多。

被玉錦凰點名找她的人，應該是禮部左侍郎周正了。此人人如其名，剛正不阿，循規蹈矩，甚至有點冥頑不靈，雖與申姜有點交情，但堅持太上皇健在，圣旨不可廢的主張，應該完全出于維護玉錦凰的孝道，哪知會被對方倒打一耙。

保險起見，還是提前給他一顆定心丸才行。

她扶著桌案坐下，輕微地舒了口氣。

案旁，縷縷青煙從鎏金琺瑯彩香鼎鏤花間升起，被略微昏黃的燭光一照，散在空中狀若厲鬼，不過通靈之后，她最不怕最放心的，就是鬼魂了。

“今天出去，還發現了什么？”她問阿辭。

“沒，只在東大街的聽心茶館聽書。今兒講的是紅拂女獨具慧眼識英雄的故事。”

紅拂女慧眼識英雄……

她苦澀一笑：“我比她差遠了，誤把奸雄當英雄。”

阿辭看了她一眼，目光頗有深意，半晌，卻什么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