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沆瀣一氣(上)
- 琴劍奇錄
- 剪燭夜話
- 2599字
- 2017-04-05 22:13:52
周秉同眼見季平聯(lián)手蘇寒川,兩相攻打,非要置自己于死地,道:“我與你們往日無仇,近日無冤,何故害我?”
蘇寒川哈哈一笑,道:“周秉同,你殺我全家,我今天也讓你嘗嘗痛失愛子的滋味。”
周秉同聽了此話,更是憤怒,道:“原來是你!你把澄禹他抓到哪里去了?”說著,便刷刷刷幾刀,徑直砍向蘇寒川。蘇寒川見周秉同手中雙刀,如同瘋癲一般,毫無章法,猛撲在自己身前。蘇寒川心內(nèi)一慌,被周秉同一刀削中手臂,登時一半衣袖落在地上,小臂鮮血淋漓。
蘇寒川向后躍出,心有后怕,周秉同數(shù)十年的刀法果真不是白練的,身手敏捷,功力深厚。季平也忙出手一刀去擋周秉同的攻擊,雙刀相擊,電光火石,季平手中的快刀被周秉同一手刀法加上深厚內(nèi)力震斷。蘇寒川趁機拍出一掌,結(jié)實地擊中周秉同。周秉同轟然倒地,口中鮮血直涌,只感覺胸腔中的根根肋骨如同斷裂一般,心臟每跳一下,就像又朝著地獄之門走近一步。
蘇寒川這才意識到手臂的疼痛,只見那手臂已經(jīng)露出森森白骨,忙用一段衣袖層層裹住。蘇寒川兩眼流淚,道:“周秉同,當年甘隴蘇氏四口的血熱嗎?”
周秉同三年前不過只有十五歲而已,功夫初成,打遍甘涼古道均無敵手,眼見朝廷告示,正是建功立業(yè)大好時機。于是在遇見蘇氏一家的時候,下了殺手。
周秉同已經(jīng)支不起身子,道:“你說,你是,蘇逢春的什么人?”
蘇寒川道:“今日就讓你死個明白,你與我有殺父之仇。可恨當年我武功低微。”
周秉同翻遍腦子,記憶里似乎當年蘇家那個逃走的少年圓嘟嘟的臉,與眼前這位蘇寒川判若兩人。蘇寒川又道:“這三年,我矢志拜入秋浦門下,不畏寒暑,日夜苦練,終于修成了皖山絕命掌。這才來取你的狗命。”
周秉同淚水順著眼角流進耳朵里,涼涼的。周秉同道:“當年的我,年少沖動,事后想起來,也十分后悔。這些年,我常常做惡夢。我初為人父,更感到罪愆在身,時時懺悔。真是報應,報應啊。”
周秉同眼中流露祈求,道:“我的兒子呢?”
蘇寒川猛然想起了自己父母臨死前的眼神,與周秉同此刻眼中的神色相似,心里一軟,道:“你的兒子,被那個道士奪走了,不在我這里。”
周秉同咳嗽幾下,又吐出一口鮮血,肋骨傷了肺葉,當下喘不過氣來。蘇寒川道:“剛才我說你的兒子被挖了心肺,只是騙你的。”
周秉同會心一笑,道:“只可惜我再也不能抱一抱他,親一親他了。”
忽聽“啊——”的一聲,飛靈子湛盧劍一招“青鸞回鳴”刺傷顏雪鷹的左臉,一道血痕從額前劃過左眼,直達嘴角,頓時血冒如注。顏雪鷹倒在血泊中,疼得哇哇亂叫。季平眼見飛靈子傷口剛剛愈合,剛才一番打斗,衣服后邊早成了鮮紅一片,但是他還是強打精神,不肯伏誅。
季平心想,今日已經(jīng)出手擊斃季平,恐怕已經(jīng)犯了大罪,如果湛盧劍得而復失,只怕自己就又要出逃了。保住湛盧劍,籠絡(luò)好在場的幾人,只怕還有一線生機。這從心中鏟除周秉同的想法一開始,便就是一場豪賭,贏了便飛黃騰達,輸了便肝腦涂地。
季平可不服輸,對蘇寒川道:“拿下飛靈子,奪回湛盧劍。”飛身快刀旋轉(zhuǎn),攻向飛靈子。季平出手一招“橫掃四方”,飛靈子以一招“龍騰虎躍”翻身躍開。
季平見飛靈子臉色慘白,心想起必定支持不了太久,呼喊蘇寒川前來助陣。蘇寒川手臂尚在淌血,對季平的命令有些埋怨,但還是飛身而來,推出一掌。那皖山絕命掌實在剛猛,飛靈子撤劍還手,回了一掌“玉碎昆崗”。
玉碎昆崗,拍在昆侖三掌法之首,比天傾西北和絕頂風雷更有威力,使出來有山崩地裂之神威。
兩掌相交,蘇寒川被一下?lián)糁校碜恿⒖痰乖诘厣希瑵L出幾丈之外,而飛靈子也手臂被震得筋骨動蕩,手上的湛盧劍應聲落在地上。飛靈子正要起身再戰(zhàn),忽聽得林中一聲呼喊“爺爺,爹爹。”
飛靈子躲開季平快刀,見岸邊一頭白牛猛沖出來,那牛直沖向林子。飛靈子心內(nèi)怦怦亂跳,幾下快奔,已經(jīng)超過白牛,從長草中抱起一個小孩子,躲開白牛。眼見季平手持湛盧劍和章逸聲又追趕過來,飛靈子擔憂誤傷了懷里的孩子,只得抱起他,朝林深之處奔去。
季平見飛靈子奔得飛快,逐漸遠去,真是對昆侖武學多了一重敬畏。他只得返回岸邊,周秉同已經(jīng)斷了氣,睜著雙眼,盯著渾濁的天空。季平伸腳踢踢周秉同冰涼的尸身,一絲欣喜過后,更多的是彷徨。他既害怕今日設(shè)計迫害周秉同被葉爍日后發(fā)覺,又有一些物傷其類的悲涼。
顏雪鷹和蘇寒川都受了重傷,章逸聲武功平庸,如果一舉除去,倒是可以了卻一樁心病,但是他們?nèi)巳羰锹?lián)手,怕也難以取勝,尤其蘇寒川皖山絕命掌,中之非死即殘。
章逸聲畢竟是一幫之主,多少制衡幫中勢力,見季平眼神飄動,躊躇無措,心中微微思索,已經(jīng)明白其煩惱所在。章逸聲道:“季大人,小人有事相商。”
季平道:“何事?”
章逸聲道:“小人有一心愿,望大人成全。”
季平道:“什么心愿?”
章逸聲道:“此刻大人所在的就是九江幫的地界,章逸聲忝為九江幫的幫主,一直就做這一帶的生意。只是官家?guī)锥鄧耍屝∪顺粤瞬簧倏囝^。希望大人能庇護九江幫。”
季平心花怒放,心道他有求于我,必可聽命于我,道:“這有何難,只要章幫主替本官打算,全權(quán)包在本官身上。”
章逸聲見了這個局面,道:“我想顏雪鷹和蘇寒川,也定要大人辛苦。”
蘇寒川道:“大人所諾,還作數(shù)嗎?”
季平道:“本官為你在鎮(zhèn)江置了一座大宅,吃穿用度,包你日后榮華富貴。”
顏雪鷹捂住左臉,疼得齜牙咧嘴,遍地打滾,道:“快快救我性命。”
季平是陰晴不定,也沒有說話。章逸聲忽道:“我們就在這里發(fā)個誓言,我們今后絕口不提今日之事,若是誰敢重提,就讓我們立刻死于刀劍之下,腸穿肚爛。”
季平見章逸聲武功平平,但是的確是良謀之人,道:“那今日之事如何回稟。”
章逸聲道:“妖道飛靈子中途奪劍,劍刺顏雪鷹,掌傷蘇寒川,擊死周秉同。”
季平嘴角這才一笑,道:“章幫主,我看九江幫風生水起,指日可待。速速去請良醫(yī)給雪鷹先生、寒川先生治傷。”
落日刮在西山,空中積滿了烏云,天色泫然欲泣,讓人難以區(qū)分昏曉。夏日傍晚的風,吹在臉上,還有一些灼熱,但是每個人的心中都是那么的冷。
九江幫江州總舵,秋水長天堂的窗子開著,七月流火,吹進屋子的風,帶著初秋的熱,夾雜著江湖蒸騰的潮氣,讓人不由自主地覺得悶熱壓抑。顏雪鷹回想當年的事,心有余悸,自己的左眼就是那個時候被刺瞎的。這些年他得了許多金銀,遠在天山,的確逍遙快活,只是新帝登基之后,免去了每年的賞賜,迫不得已重新踏入江湖企圖謀生。
只聽季平又道:“昔日承諾,先生還記得嗎?”
顏雪鷹道:“我自然記得。”
季平拍手叫好,道:“先生好記性!只是有些人倒忘了。死于刀劍,腸穿肚爛。先生,我沒說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