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視線,掃一眼旁邊,床柱上掛著一柄暗青色的寶劍,劍鞘上的圖紋復(fù)雜,龍鳳糾纏,齊戲明珠,劍柄旋紋層疊,更顯高貴。
名畫寶劍——看來慕容明珺是文武雙全,心中起了一絲小小的驚意。
這時一陣風來,帳幔如紗,輕輕搖擺,仿佛起褶的波浪,一層一層蕩漾開來。
晨風捧著一疊衣物放在房中的圓桌上,掀起帳幔,“娘娘,您還好嗎?”靈活的眼睛看著床上的羅小冰,眸子里泛起一股晶瑩。
“嗯。好。”羅小冰有氣無力地回道。
“娘娘,奴婢服侍您穿衣。”晨風的聲音很低沉,其實從進屋第一眼看到羅小冰的時候,她就立刻明白了,昨夜娘娘又受苦了。
一聲暗嘆在心中擴開。
“他的房間,你怎么可以進來的?”羅小冰看看晨風,心中泛起疑惑。
“回娘娘,是王爺讓奴婢來舒服娘娘的。”晨風頷首低聲說道。
“他?”羅小冰一聲低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娘娘,真的是王爺——奴婢沒有撒謊。”晨風再次重復(fù)道。
“我知道了。”羅小冰滿不在乎,是誰吩咐晨風過來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想再在這里停留片刻。
在晨風的服侍下,羅小冰穿上錦衣,理好妝容。
只是身子軟如泥團,要晨風攙著才能走路。
步出閣樓,回到后院的下人房。這時天已大亮,清新的陽光灑向大地,有種溫馨的感覺。
晨風搬了把太師椅在門口,羅小冰慵懶地坐下,靠在椅背上,便不想起來。一縷陽光剛好照過來,瀉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
就在這時,一陣輕盈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羅小冰張眸遠望,一個窈窕佳人分花扶柳而來,環(huán)佩叮當,清脆悅耳,鳳眼含情,腰如楊柳,搖曳生姿。一身金色的凌羅衣裳,在陽光里分外耀眼,熠熠閃光。
那張臉再熟悉不過了,嬌美動人,宛如春花,看之憐之,賞之悅之。是陳嵐蘭!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女人外表溫柔,可骨子里透著陰氣,上次大門口一見,可還是記憶猶新。這女人可是帶刺的玫瑰。
“王妃姐姐冷嗎?怎么在這里曬起太陽呢?”人未到,聲先到,音如夜鶯,婉轉(zhuǎn)動聽。
“有什么事就說吧。”羅小冰懶懶地托著頭,看都不看她一眼。
陳嵐蘭含笑如花的臉頓時變了顏色,白了羅小冰一眼,臉色一沉,道:“你昨晚跟王爺一起在閣樓里過的夜?”
她可真是直言不諱!開門見山的很。
“是。”羅小冰輕輕抬頭,晲她一眼,很干脆地回道。
陳嵐蘭一聽,頓時彎彎細眉擰了起來,小嘴厥起,使勁跺了跺腳,狠狠瞪著羅小冰,道:“駱冰心,你不要得意。說起來,你連府中的下人都不如,你以為你是誰?王爺不過把你當豬狗養(yǎng)著。能到水月居侍寢又怎樣?你不過是王爺暖床的工具罷了。”
這女人還真是潑辣,將軍之女應(yīng)該是個大家閨秀,瞧睢現(xiàn)在的陳嵐蘭,簡直就像一只母老虎。可能千金大小姐,在家里被寵壞了吧。
“陳妃妹妹,請你說話放尊重點。你說王爺把本宮當豬狗養(yǎng)著,那王爺招本宮侍寢,王爺算什么?算豬,還是算狗?妹妹,你可知辱罵王爺是何等罪名?”羅小冰心中早已不平,上次在大門口被她算計,這下可得一次還回來。
“駱冰心,你膽敢罵王爺是豬狗?”陳嵐蘭頤指氣使的樣子,恨不得把地跺穿似的。
“妹妹錯了,罵王爺?shù)目墒敲妹媚阊剑 绷_小冰的嘴邊依然掛著笑容,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駱冰心,你給我住口!”陳嵐蘭咬牙切齒地吼了一句出來,接著揚起手,“啪”得一聲,一巴掌打在羅小冰的臉上。“我們走著瞧!”溫柔的女子不再溫柔,一臉的厲色,丟下一聲冷哼,然后氣呼呼地奔出了后院。
身后,駱冰心依然坐在椅子上,悠閑的樣子,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只見她拂了拂長袖,往里塞了些什么,然后摸了摸被陳嵐蘭打紅的臉頰,得意地笑了。
“陳嵐蘭,你敢欺負我羅小冰,可有得你受!”
晌午時分,烈日炎炎。三王府中一片寂靜。
“救命啊!”突然一聲女子的呼喊從一座苑閣里傳來,嬌滴滴的,帶著百般的痛楚。
這聲音是從蘭花苑中發(fā)出的。
精致的小院子里,蘭花芳香,一片迷人風光。這是陳嵐蘭的住所,將軍女就是將軍女,住的苑閣都這般豪華。只是軒閣內(nèi)的騷動打破了這一片寧靜。
“娘娘,您這是怎么了?”一個焦急的聲音伴隨而來。
軒閣正廳,陳嵐蘭痛苦地叫喚著,在地上打滾,一雙手紅腫得跟饅頭似的,不停地在地上打磨。
“好痛,好癢!”淚痕劃過這個美麗溫柔女子的臉,頭發(fā)篷松得像雞窩似的,平時那點側(cè)王妃的樣子早就消失無影。現(xiàn)在全然像個瘋婆子。
“娘娘,您不要這樣子。玉磯子大夫馬上就來了。您忍著點。”丫環(huán)貞雨一把拉住了陳嵐蘭,將她的手束在懷中,不讓她亂動。
“貞雨,快放開!本宮快受不了了。那個臭狐貍精到底給我下了什么藥?!”陳嵐蘭不停地掙扎,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不,娘娘,您再忍忍。”貞雨急得臉頰通紅。
“臭丫頭,你給本宮滾開!”陳嵐蘭剩下的最后一絲儀容在此刻被破壞掉,她像發(fā)飚似的,一把推開貞雨,將那雙又紅又腫的手挪至地板上,不停地來回搓動,臉上的汗像雨水一樣往下落。
“陳妃,住手!”一陣疾風馳來,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門外奔進,影如閃電,已到女子跟前,手指一戳,封住了她的大穴。
是慕容明珺!蘭花苑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早就有人通知他了。
穴位封住,陳嵐蘭停止了一切動作,唯獨眼里的淚水不停地往下漫,打濕了華麗的衣裳。
“王爺,您終于來了。”貞雨抹了把眼角的淚,像見到大救星似的,喜出望外。
“到底怎么回事?”慕容明珺嚴肅地問道。
貞雨搖了搖頭,不明其中原由。她只知道娘娘一大早好端端地出門去,回來之后也沒見什么異常,只是到了晌午,娘娘的手就開始紅腫起來,結(jié)果一發(fā)不可收拾。
“王爺,您要替臣妾——做主!”陳嵐蘭還能開口說話,眼里的淚水撲簌簌地往下落。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慕容明珺的冷臉微微一抽。
“王爺,都是王妃姐姐。臣妾好心去看她,她居然對臣妾下毒。”陳嵐蘭也不是什么蠢人,當時打了羅小冰一巴掌后,手掌就怪怪的,好像沾了一層細粉似的。所以回來蘭花苑,她還特地清洗了雙手。
沒料想,這到了正午時分,手指居然奇癢奇痛,好像千萬只螞蟻在爬動,又好像千萬只蜈蚣在噬咬,令她癢痛難當。
聽完陳嵐蘭的一番訴苦之后,慕容明珺緊繃的臉微微抽了一下,眉頭重重地擰起,接著一把抱起懷中女子,送她至閨房,扶她躺下。
“王爺,您一定要替臣妾做主。”陳嵐蘭躺在繡床上,淚眼摩挲,一副嬌柔模樣,雖然點穴能暫緩?fù)窗W之苦。但剛剛的痛楚猶如噩夢,纏繞著她,讓她心悸。
“陳妃放心。本王會為你討回公道的。”慕容明珺沉默了片刻,淡淡掃一眼陳嵐蘭,眼里并沒有太多的情意,相反,更多的是仇怒。好你個駱冰心,一天不給本王惹事,你心里就不舒坦是不是?
同時,府中神醫(yī)玉磯子珊珊而來,他是一位年過花甲的老者,須發(fā)花白,卻依舊步如疾風。
“大夫快給陳妃看看。”慕容明珺倏然起來,眼中始終是冷厲的光。
“是,王爺。”玉磯子很恭敬地對慕容明珺行上一禮,走至床前,小心地給陳妃把了脈,他的眉頭擰了一下,忽而展開,道:“娘娘中的是烈火毒。這毒不傷性命,只是每當烈日當空,晌午時分毒性就會發(fā)作,癥狀就是如娘娘這般奇痛、奇癢,讓人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念。”
“竟然大夫知曉此毒,必定會解。那陳妃就要勞煩大夫了。”慕容明珺跟玉磯子說話倒是謙恭,一點王爺?shù)募茏佣紱]有。
其實玉磯子本是江湖中人,擅用毒,擅醫(yī)理。后來被三王爺收為門客。他便一直住在這三王府中,潛心研究醫(yī)學。
“王爺不必客氣。老朽定當竭力全力醫(yī)治陳妃娘娘。”玉磯子拱手一拜,接著打開隨身的藥箱,從里面取出針盒。
他最擅長的就是用銀針解毒了,這次也不例外。
“你好好照顧陳妃。”慕容明珺負起手,輕輕掃一眼陳嵐蘭,然后轉(zhuǎn)身對旁邊的丫環(huán)說道。
“是,王爺。”貞雨恭敬應(yīng)聲。
音落,慕容明珺甩了甩長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蘭花苑。連陳嵐蘭叫都沒叫住,身后是一雙失望的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