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乙一問出口，頓時整個小屋內的氣氛就僵住了。

肖靜春臉色漸漸難看起來，他并不回答問題，反而直勾勾的看著張小乙，似乎想要將張小乙看個透徹。

張小乙知道，自己這已經是在和肖靜春刀刀見血，完全是抓住了關鍵性的問題，不然的話肖靜春不可能反應這么大，連真實情緒都隱藏不了。

小屋內沉默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張小乙和肖靜春兩個人都沒有吭聲。

最后，肖靜春扛不住了，從牙縫里擠出一句：“本官從未聽說過此事！”

“哦？”張小乙眉頭一挑，繼續追擊：“那大人可否知道牽鴻德此人？幾天前他被人殺死在自家鐵匠鋪中，現場還留下了一些……罪證！”

“本官從未聽過此人的姓名，如果你是認為本官殺了人，那就拿出證據，否則必不與你輕饒！”肖靜春聽到牽鴻德的名字居然沒有什么特殊反應，似乎真的不認識這個人。

張小乙特意觀察了他的微表情，得出的結論如出一轍，這就奇怪了……

“可是這名牽鴻德鐵匠曾經就是宣州戎器營的工匠，十年前他突然從宣州戎器營失蹤，而后出現在長安開了一家鐵匠鋪……”張小乙決定透露出更多的線索，給肖靜春施壓：“難道宣州戎器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

“要知道，十年前您可是宣州戎器營的主官，您別告訴我，您不知道此事！”

提到十年前，肖靜春的臉色變得很怪異，一會兒恐懼，一會兒茫然，最后他鐵青了臉，朝著張小乙道：“事關機密，不是爾等小小不良人能夠知曉的！”

張小乙聞言聳了聳肩，他知道沒有那么容易讓肖靜春老實交代當年的事情，不過他也不急，當下淡淡道：“我們不良人或許沒有資格知道，但是朝廷上袞袞諸公呢？圣人呢？總有一個人有資格吧！待我上奏此事，我倒要看看大人是怎么回答的！”

“你……豎子！”肖靜春被噎的方寸大亂，當即站起身來，居然再也不管張小乙，一揮袖就想離開。

張小乙瞇著眼，并沒有攔住對方，實際上他也沒有這個權利，只能看著對方大搖大擺離開了兵部，乘上兵部衙門口的一匹快馬疾馳而去。

兵部衙門口陰涼下的不良人看到張小乙跟出來，立馬聚了過來。

“小乙哥，現在什么情況？”常二狗忍不住急切道。

張小乙冷哼一聲，瞇眼看著肖靜春離開的方向，狠聲道：“立馬跟上肖靜春，現在大街上人多，騎馬未必能夠跑多快，務必要看住他，我現在給他的壓力已經夠大了，就看他什么時候露出馬腳！”

在吏部查到肖靜春檔案資料的時候，不良人就已經得知了肖靜春的住宅所在，這家伙妻兒老小都沒有接進長安，而是安置在了老家，所以在長安皇城邊上租了個住宅。

當即，不良人分為兩批，一批是常二狗帶著人直接跟了上去，另外一批則是讓張小乙直接帶著往肖靜春的住宅走。

雙管齊下，張小乙就不行抓不住肖靜春的破綻！

肖靜春的住宅距離皇城不遠，是一個帶院子的小樓，由于是皇城邊上安全不成問題，所以院墻修的并不高，只有齊人脖子，伸著頭就能看到院子里的風景。

這在大唐還比較流行，可以向人夸耀自家的庭院搭理的多么雅致。

當張小乙到了這里，肖靜春還沒回來，應該是騎馬轉到其他地方去了。

見狀，張小乙心里稍微有了點底，現在肖靜春顯然是向人求救去了，那么誰才是他能夠依靠的靠山呢？

是兵部的尚書和侍郎？

不，肖靜春如果想要向他們求救，完全不需要離開兵部，直接去找他們就好。

是朝廷之中的某大官貴人？

也不大可能，現在圣人都已經下了御旨，肖靜春又有嫌疑，誰敢冒著被拉下水的風險去救肖靜春！

算來算去，肖靜春能夠求助的，恐怕就是當年宣州戎器營事件背后的那幫人，也只有那幫人必須要幫他，否則就會被肖靜春全都給牽扯進來。

對于那幫人來說，幫肖靜春脫險，也就等于是幫他們所有人脫險。

這也是為什么肖靜春有底氣去找他們的原因。

這個推理或許稍有牽強，但張小乙覺得這已經是最可能發生的事情。

因此，他不急，只要常二狗等人跟住了人，就一定會有收獲！

而張小乙自己則讓手下這批不良人全都掩蓋了痕跡，明面上化妝成街道上的小商小販，暗地里卻一直在關注著肖靜春住宅的動靜。

張小乙又裝扮成了一個挑著擔子的貨郎，走街串巷，來回在肖靜春住宅的周圍溜達。

大概到了下午的時候，常二狗派了一名不良人回來報信，說是肖靜春已經開始往家里趕回來。

張小乙索性將擔子擺在了街角，帶上一頂草帽，一直關注著肖靜春。

不多時，肖靜春回來了，不過他并沒有騎著馬，而是步行回來的。

張小乙皺皺眉頭，感覺有些不對，那批他從兵部門口騎走的馬去哪了？

要知道，那匹馬可是打著兵部的烙印，是不可能賣出去的，況且肖靜春弄沒了它，自身也得罰俸挨批，他不會輕易拋棄這匹馬。

除非，這匹馬有什么非留下不可的理由！

思及至此，張小乙感覺自己隱隱抓住了什么線索，可惜他知道的太少了，常二狗派回來的不良人也只是傳話的，問他肖靜春具體做了什么，他也支支吾吾的答不上來。

不得已，張小乙只得按捺住自身的好奇心，看著肖靜春打開院門門鎖，推門進了自己大門。

肖靜春剛掩上門，張小乙便手一揮，頓時有幾個不良人摸了上去，小心翼翼地翻過肖靜春的院墻，朝著肖靜春的那棟小樓過去了。

肖靜春一進小樓，頓時便沒有了聲息，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

而這時候，常二狗終于氣喘吁吁的趕了回來。

“小乙……小乙哥，我回來了！”常二狗好一頓喘。

張小乙瞬間一抬手，示意不良人暫時停止行動，然后朝著常二狗皺眉道：“二狗，什么情況？肖靜春都回家了，你怎么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