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算是原本計劃的BE吧。

——

熙連續請假大半個月后，又回到了學校。

珉澤卻更擔心了。

她整個人都好像褪了色一樣，臉色蒼白，亞麻色的頭發似乎也變淺了。

“怎么了。”熙剛一坐下，他就輕聲問她，語氣中的擔憂藏也藏不住。

“事太多，累。”熙簡潔地回答著，從書桌里拿出一摞卷子——“這幾天的作業？”

“不交也沒關系。”

“哦。”丟下卷子，熙趴在桌子上，臉埋在胳膊里。

“很困嗎。”

“嗯。”熙模糊不清地應著。

她感覺得到，他習慣性的脫下外套，給自己蓋上。

一瞬間，她的眼前模糊一片。

她的眼睛在袖子上蹭了蹭，是淚水的溫度。

柳江珉澤，對不起。

—

柳江珉澤隱隱感覺到了什么。

熙變得比以前更冷漠了，有時靜靜地看著窗外飛過的大雁，有時候趴在桌子上睡覺，一句話也不說，仿佛與這個世界隔離。

“你怎么了。”

“沒事。”

“有什么事說出來會好一些。”

“哦。”

努力保持著鎮靜的兩個人都低下了頭。

好不容易恢復了一些……

她不想再讓珉澤擔心了。

就這樣結束就好……

放學鈴響了。

熙慢慢悠悠的將課本一本一本放進書包，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珉澤靜靜地看著她，眼中是無法理解的痛苦。

熙抬起頭，看著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睛，很快又轉移了目光。

她怕自己現在就失控。這還只是開始，不能就這樣結束。

她知道自己陪他的日子寥寥無幾。

畢業考試在倒計時，她的生命，也在倒計時。病情惡化的速度遠遠超乎想象。不斷好轉又不斷惡化，她已經麻木了。她很清楚自己這副軀體的狀態，就像一顆流星，慢慢地下墜，慢慢地變冷。

“明天見。”熙拎起書包，繞過珉澤，穿過空無一人的教室。

“我送你回家。”

熙的腳步頓了頓。

“不用了。”

珉澤像是沒有聽到，依舊跟在她身后。

她走不快，也不想走得太快。

夕陽給兩個人的背影染上鮮艷明亮的顏色，就像在燃燒，最后的燃燒。

如果時光能定格在此刻，就好了。

熙突然回過頭，看到了珉澤緊皺的眉頭。她愣了愣，又扭了回去，繼續走路。

珉澤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熙深吸了一口氣，停下腳步依舊背對著他。

“喂……柳江。”語氣略顯僵硬。

珉澤沉默不語，站在她身后不遠處，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仿佛一松開她就會消失不見。

“你不能一直這樣。”

他知道她要說什么。

“你有喜歡的女生嗎。”

“別總是擔心我，我得去研究所了，他們會照顧我的。”

“從小就一直麻煩你，也真是抱歉。”

珉澤沒有說話，只是，手慢慢，慢慢地松開了。

他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這么說。

“不早了，你回家吧，我還要去醫院一趟。”

熙在前面走，珉澤依舊在后面跟著。

夜的帷幕悄悄落下，已經蓋住了半邊天空。

“你怎么還不走。”熙停下沉重的腳步，輕聲說。

“Eye。”

熙抬起頭，看向前方。

巨大的摩天輪橫跨河的兩岸。城市璀璨的燈光下，一切好像就是一個夢。

“陪我坐一次摩天輪，好嗎。”

熙愣了愣，被珉澤拉著繼續向前走。

一點點升高，璀璨的燈光連成一片，在腳下展開，整個城市收入眼底。

就當是，對這座城市告別吧。

珉澤一直牽著她的手。

“我有喜歡的女生了。珉澤輕聲說，“是你。”

熙沉默了一會兒。

“我不會再回來了。總有一天你會找到值得你用一生去陪伴的人。”

“我只喜歡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我……”

珉澤輕輕吻上她的嘴唇。

摩天輪升到最高點，然后開始緩緩下落。

“……我不喜歡你，從始至終，哪怕一秒也沒有過。”一點一點接近地面，熙站在艙門前，背對著他，淚水悄悄劃過臉頰。

他在身后摟著她，一言不發。

“柳江珉澤，你還有更好的未來。”

“在現在之前，我沒有辦不到的事，除了放棄你。”珉澤在她耳邊輕聲說著，“在現在之后，我沒有辦不到的事，包括忘記你。”

艙門打開，他松開她，和她一起走出去。

他們背對背，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他們對彼此撒了一個謊。

—

第二天早上，珉澤找到她所在的病房時，里面已經空無一人。心電監護儀已經關機，氧氣面罩放在一旁。

床鋪被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床上有一本書，壓著一封信。

—

一年后。

“學長，你之前為什么總是去附近的墓地？”

“對于醫學生來說去這些地方也沒什么奇怪的吧。”

“那你為什么總是去理工教室？”

“找東西。”

“那找到了嗎？”

“和你無關。”

對于這些莫名其妙的追問和各種各樣的誤會，柳江珉澤已經麻木了。

“學長是要找人嗎？我有個朋友是學理工的……”

“不了。”柳江珉澤合上書，離開了自習室。

她會在哪里呢。

“柳江珉澤：

“我也不知道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會在哪，但我很確定我已經離開了那個地方。

“別試著找我，忘了我，然后繼續好好活著吧。希望你能找到一個不需要你過分關心的女生。

“風致熙。”

—

他穿過茫茫的人海，耳機里依舊放著克羅地亞狂想曲。

他下意識地在尋找著什么。

突然一個瘦弱的背影闖入他的視線，亞麻色的頭發垂到肩膀下面。

耳機里的音樂戛然而止。

背影被人海吞沒。

—

風致熙，你再騙我一次好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