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過年的，挨家挨戶都忙著置辦年貨，走親戚拜年，街面上的人雖多，不過沒什么人問津我們這小店的，就是偶爾的來了一兩個人，不是買古董的嫌?xùn)|西太貴就是賣古董的我們嫌太貴，從除夕到十五，整整半個月，我和麻子也一樁生意也沒做成。

眼看著協(xié)議上的時間就這么過去了六分之一，一分錢卻還沒到手，急得我頭皮的發(fā)癢，麻子倒很是悠哉，每天一盒“中華”，躺在太師椅上吞云吐霧，似乎這店跟他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他只是來參觀的一樣。我勸他他還不愿意聽，卻總是給我一句話：“好飯不怕晚！”可我是不明白就天天在這里吞云吐霧就能有生意做。

今年這春節(jié)來的比較早，已經(jīng)過了元宵節(jié)還是那般的冷，這民間有一個說法：過了臘八就是年，出了十五年才完。眼看著這元宵節(jié)就過去了，街面上行走的人也少了許多，我那單位也催我讓我上班，我看麻子這樣不務(wù)正業(yè)，怕我回去上班他更是無拘無束，干脆一狠心就把工作辭了，這倒氣的我那老爹天天舉著拐棍想要抽我，說我是什么不務(wù)正業(yè)的“不肖子孫”！

麻子知道我把工作辭了，把還剩大半的煙掐滅直接就扔了，抿了抿嘴唇道：“這狗屁工作辭了挺好，每個月就發(fā)那點死工資，哪能辦大事兒？你老爹那是思想迂腐了，等你賺錢了就得夸他兒子有見地、有膽識了！”

我沒想到他這一天天游手好閑的也能說出這樣的話，聽得我十分不屑：“拉倒吧，就你這天天煙霧繚繞的，跟你合作啊，我這輩子都不能讓我那老爹夸咯！”

麻子笑道：“你可別這么說，你辭工作我可不知道，完全是你自己的意思，這就說明你打心眼里就不喜歡這工作，這不喜歡還干什么，還不如快刀斬亂麻辭的好，免得天天上班拉了個臉你領(lǐng)導(dǎo)還以為欠你的呢！”

他這么說來卻也說到我心里頭了，聽說最近大搞經(jīng)濟，國家已經(jīng)把環(huán)保這項工作放在次重點了，只有那些有利于社會主義經(jīng)濟大發(fā)展、大繁榮的工作才會得到國家大力支持，其他的都只是輔助工作而已。這環(huán)保工作一變得不景氣，幾個大領(lǐng)導(dǎo)都辭職下海經(jīng)商了，我這小職員再干下去也不是什么事兒了，而且聽說過完年局里要搞一次大規(guī)模的裁員，據(jù)說是把那些尸位素餐的人都開除了，我這一想我一共才干了不到半年，請假加起來就得快兩個月，我豈不就是這所謂的尸位素餐之人，我恐怕被辭退丟人，還不如主動請退，還能保住點面子，反正現(xiàn)在還有一份工作，也不愁變成無業(yè)游民。

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還是怎的，自打知道我辭職以后，麻子也變了個人似的，“中華”又變成了“相思鳥”，太師椅也被搬回了倉庫里，我問他怎么了，他只道：“過完年歇夠了，也該艱苦奮斗了！”

還別說，自從麻子把太師椅收回倉庫之后，憑借著他那三寸不爛之舌，還真的是談成了幾樁生意，不過都是小打小鬧，加起來也沒賺個幾十塊錢，完全不符合我的心里預(yù)期。

怕是過了新年要時來運轉(zhuǎn)，這不我剛愁談不來幾樁生意，第二天店里的房門就“咣咣”的被人砸的那叫一個響，平時為了防小偷光顧，我和麻子一替一天在店里打更，我這還睡的將醒未醒，就被那砸門聲驚醒，心里不免罵道：“他娘的，大過年的也不讓睡個安穩(wěn)覺！”

別看老孫頭店里這破破爛爛的，不過他家著大鐵門是真好，要真有小偷來了，無窗可入，就是這門，你沒個電鉆鐵鑿的也根本開不了，而且門上和有一個極為隱秘的窟窿眼兒，不知道的人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要不是老孫頭提前打好招呼，我也不可能知道。

我怕是哪個瞎了眼的小偷準(zhǔn)備大早上來扒竊，沒著急開門，先從那窟窿眼兒往外看一眼，也算有個心理準(zhǔn)備，窟窿眼兒一看，一張烏黑的臉就入了我的眼簾，下身的衣著也是破破爛爛，若不是見的世面多了，非得以為是無常鬼來取命，嚇也嚇得半死。

我又仔細(xì)看了兩眼，確定這人手里頭沒有什么武器，這才放心的把門打開來，讓他進來，他看見我之后顯得十分膽怯，全然沒有了剛才砸門的氣勢，連門都沒敢踏進半步，只是在門口彳亍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既然上門的就是客人，而且干我們這行絕不能以貌取人，有些人窮的要死卻還死要面子，卻還寧可少吃幾頓飯，也得買點好衣服把自己裝扮一下，顯得闊綽。而有些人卻不然，明明家財萬貫，卻為人低調(diào)或不修邊幅，衣著也是十分簡樸甚至于破爛，所以說你不能只看外表不看內(nèi)在，要一視同仁。

“這兒個是老孫頭兒古玩店嗎？”我們倆對視半天，還是他先開了口，語氣中帶著濃厚的口音，可是又聽不清是哪里人，還好話我還能聽明白，便趕緊答道：“對對對，這就是老孫頭兒古玩店！有什么事情進來說吧！”

這黑臉大漢上下打量了一下我，聽我說進來說話，反倒是退后兩步：“我聽說這老孫頭兒已經(jīng)五六十歲了，也不是個年輕人啊！怕是我找錯了地方，你可不能唬我！”

我一聽原來是這么個情況，為了消除他的誤解拉進關(guān)系，趕緊笑道：“老鄉(xiāng)，這真的就是老孫頭兒古玩店，老孫頭兒這兩個月有事情，讓我代為看店，他就不過來了，有什么事情和我說是一樣的！”

“真假？你說的可當(dāng)真？”這黑臉大漢顯然還是不相信我，站在門口繼續(xù)打量著我。

我強忍著耐性應(yīng)道：“千真萬確！”

企料這黑臉大漢卻道：“算了算了，我還是等那老孫頭兒回來再說吧！”轉(zhuǎn)身就要離開。我一看這生意要走攔也攔不住，也沒管他，愛走就走吧，看這窮酸樣，也不能談出來什么大買賣，還不如讓我再睡個回籠覺來的實在。

我正準(zhǔn)備關(guān)門回去補覺，這時候恰巧麻子過來了，看見黑臉大漢從我這出去，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又給人家領(lǐng)回來了，拉著大漢的手直接就進了屋，那大漢竟也沒反抗，老老實實的就跟進來了。

“我說老許，你咋什么活兒都干不明白呢？這人家是大漢是投奔我二叔的，你咋還給人家攆走了呢？”麻子安頓那黑臉大漢坐穩(wěn)，背對著他和我擠眉弄眼嚷嚷道，我看他那小眼睛頻繁眨動，心領(lǐng)神會，滿臉愧疚道：“哎呀，實在不好意思，不知道今天您大駕光臨，要是知道這樣，我說什么也不能給咱家二叔的客人趕走啊！”

看著我們倆這一唱一和，黑臉大漢卻有些不知所措，磕磕巴巴的說：“你可真是那老孫頭兒的侄子？可不要唬我，我聽人說老孫頭兒是個干巴老頭兒，瘦的皮包骨頭，他怎么能有這么胖的侄子？”

聽他這話麻子有些尷尬，趕忙解釋：“我是他侄子又不是他兒子，我媽是個大胖子，我隨我媽！”

我聽聞也笑道：“對對對，他媽可胖了，你要是看見他們倆，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親娘倆，錯不了！”

黑臉大漢還是有些將信將疑，嘴里嘀嘀咕咕的，聽不清說著什么。

麻子不想讓氣氛太緊張，讓我出去買幾根冰棍給這大漢壓壓驚，大漢一聽，連連搖頭：“不行的，不行的，我這胃不好，吃不得涼東西！”

我一想麻子這辦的什么事兒啊，大冬天的還要請人家吃冰棍，這不是讓人遭罪嘛，我笑道：“這大早上的一看就是還沒吃飯，我去給你買點包子吧！”

麻子也附和道：“對對對，旁邊那家的包子餡大皮薄，肉還多，我一口氣能吃八個！”

黑臉大漢顯得有些靦腆，一個勁兒的說：“吃過了，吃過了，不用買，不用買！”可是我分明已經(jīng)看見他那哈喇子都快要流出來了，也就應(yīng)道：“吃過了也還能有一個包子的地方吧？”

隔壁的包子鋪開的很早，這多半個月來我和麻子也經(jīng)常去那里吃早餐，兩個包子兩個茶葉蛋，再來一瓶啤酒一上午都不餓，而且還經(jīng)濟實惠。老板娘和我也混的臉熟，見我來了趕忙笑道：“許老板來了啊，不知道今天要幾個包子幾個雞蛋再加幾瓶啤酒啊？”

我也笑道：“今天店里來人，給我來十個包子，六個雞蛋，這啤酒就免了吧！”我怕喝酒誤事，就只拎著包子茶葉蛋回店里了。

老板娘家的包子鋪也算是“百年老店”了，方圓幾里地的人都會來她這里買包子吃，這包子味道也確實爽口，咬上一口肉香便能飄得老遠(yuǎn)，見我拎著包子回去，麻子也不客氣，伸手就拿了一個咬上了，黑臉大漢明顯是拘謹(jǐn)，沒有動手，只是笑了笑，待到麻子一口咬下去之后，肉香早已遍布整個屋子，再加上我再三規(guī)勸，黑臉大漢終于是忍不住食欲，也拿起包子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