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之不純命兮,何百姓之震愆?民離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東遷。去故鄉而就遠兮,遵江夏以流亡。出國門而軫懷兮,甲之朝吾以行。發郢都而去閭兮,怊荒忽其焉極……”那是兩個差不多大的孩子,坐在桃樹下捧著書大聲的讀著,本來聲音還算正常,可讀著讀著聲音愈發得大,最終引來大人將他們兩給分開。
喬孟兒時有一個玩伴,叫做韓顯。
因為年紀相當,所以師傅頭領們總是會將他們拿來比較,今日韓顯多練了一會功,喬孟便要比他多練兩會,喬孟多讀了一本書,韓顯就要讀的比他多,韓顯吃了一碗飯,喬孟非要吃兩碗,后來吃不下全部都吐了出來,像這種盲目的比較,另兩個人之間沒有少干過,以至于兩個人相互的看對方都不是很順眼。
那時候喬令還小,劍都拿不穩,只會偷偷的給喬孟打小報告:“師哥師哥,韓顯今天把山后的竹子一劍砍斷了。”
喬孟一聽立刻拿起劍跑到后山砍竹子,后來因為破壞山林,被師傅罰蹲馬步兩個時辰并且晚上不許吃飯。
后來師傅和師娘離開了應天城,他便隨著師傅一起離開了應天城,沒多久之后韓顯也隨著他的師傅離開了應天城去了升州分城,他之后也很少再見面了,只怕是韓顯沒有少聽過喬孟的大名。
算了算,約莫也有十五個年頭了。
那日應天城的升州頭領帶著他的大弟子會應天城商議對策。
一大早清禾就聽見住在隔壁的思音師姐那美麗的歌喉聲從未間斷過,以至于清禾不得不從美夢中醒來。
出門之時,清禾見到了思音師姐,雖說與往日見到的模樣沒啥差別,但是總覺得她今日好看了幾分,高思音笑盈盈的走到清禾面前:“要不要我帶你四處轉轉,看你整日呆在小公子旁邊,也不見膩的慌。”
清禾本自然是知道她口中的小公子是喬孟,只是清禾一直不明白人家為何都叫他小公子,不過他呆在喬孟身邊一點都不膩,所以:“謝謝思音師姐好意,我不膩。”然后她就這樣從高思音的面前直挺挺的走向了喬孟住著的房間。
“這孩子……”高思音有些哭笑不得的摸了摸鼻子,而后突然間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快速的朝另一處跑去。
清禾走到喬孟的房前敲了敲門:“喬孟哥哥起床了嗎?”
話音剛落,喬孟便打開了門,清禾見他出來,便立刻展開了笑容:“喬孟哥哥今天真好看。”
聽到清禾的夸獎,喬孟倒是有些想笑,那有說一個男人好看的,不過孩子單純倒也不怪她形容的直白,喬孟把手搭在她的頭上揉了揉她那亂糟糟的頭發:“又沒梳頭。”
“我不會梳頭,以前是楊大嬸給我梳的頭,之后就一直是喬孟哥哥給我扎頭發,所以今日還是得麻煩喬孟哥哥了。”清禾乖巧的把發帶和梳子遞了過去。
喬孟無奈,領著她進了房間,清禾安靜的坐在鏡子前,鏡中印著她的臉仔細一打量,發現那眼睛一圈竟然有黑眼圈,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清禾趕忙揉了揉臉,提了提精神。
喬孟倒是沒在意,認真的在后面給她梳頭,他不敢太使勁怕弄疼了她,所以動作都很輕柔,不過清禾的頭發有些碎,喬孟扎起來有些費勁,好不容易才把發帶了給綁好,抬眼看鏡子時卻發現清禾一直在透過鏡子看自己,目光炙熱。
“好了。”喬孟別過眼轉身走到別處。
清禾抬起手摸了摸頭發:“喬孟哥哥今天怎么不幫我把頭發綰成饅頭了?”
“換個發型。”
“那我豈不是和喬孟哥哥一樣的發型了,真好。”清禾笑的愈發的開心。
看著這樣的清禾,喬孟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清禾對他似乎過于依賴了,他試探性的說道:“清禾該學著綁頭發了。”
誰知清禾聽了不開心的說道:“不是有喬孟哥哥嘛,你可以幫我綁頭發啊。”
“我要是那天不在你身邊,你難道就整天披頭散發?”
“不會的,你去哪我去哪。”清禾撅著嘴,一副委屈的模樣,好似真的被喬孟拋棄了一般。
世事無常,他是一個以劍為生的人,生活在生與死之間,假如哪天他真的離開這個世界了,她要怎么辦,如果太依賴自己的話,他要是不在了,該怎么辦:“清禾,喬孟哥哥比你大,這就說明可能會比你早離開這個世界。”
“不會的。”清禾突然大叫:“你答應過我的,不會比我先走的。”
“我說如果,世事無常……”
“那我就不要了。”清禾雙眼發紅盯著喬孟,那目光有些可怕,死死壓抑著體內的情緒。
喬孟被她的樣子下了一跳,就算是活在死亡之中的喬孟,也只見過一次這種神情,而那一次便是喬令聽到了師傅的噩耗時露出的神情,與這般無異,悲傷中參雜著仇恨與憤怒。
“什么不要了?”
“你若是不能為我綰發,我便不要這頭發了,你若是不能陪我走下去,那我也不要一個人走下去,喬孟哥哥,你答應過我的你就要兌現。”她說完轉頭就跑了出去,眼淚在她轉頭的那一剎從眼中滴落下來,陽光照進屋內,照在那顆淚珠之上,晶瑩的從空中滑落,滴在地面上。
喬孟總覺得清禾對他的感情有些奇怪,但是轉念一想,她也不過才十四歲,能懂什么,可能是他多想了吧,可是喬孟忘了女子本就比男子成熟早。
清禾躲在角落抹眼淚的時候正好遇見經過這邊的俞晚和洛少秋,清禾聽到他們的聲音后,趕忙把眼淚擦干凈,只是發紅的眼眶怕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剛哭過吧。
“那不是清禾嘛,怎么一個人蹲在這。”俞晚走過來問道。
清禾低著頭沒說話。
洛少秋看了她一眼對著俞晚說道:“我還想見見韓顯師兄呢,別在這邊磨蹭了。”
俞晚倒也沒在說什么,拽著清禾的胳膊便走:“韓顯師兄可是很厲害的,你也過去見見,定然不比你的喬孟哥哥差,回頭你也叫他一聲師兄,讓他教你一些武功也是可以的。”
“教我武功?”清禾一定武功,眼睛一下子放亮了,不知是不是太激動了,剛才還哭的一抽一抽的小鼻子一下子吹起了一個泡泡。
頓時對面兩人仰頭大笑起來,清禾羞恥的無地自容,俞晚從袖中掏出一方錦帕放在她鼻子處輕輕的擦了擦,而后交道清禾的手中:“擦干凈,不然又鬧笑話。”
“謝……謝謝。”清禾拿著手帕,羞愧的無地自容。
不過好在他們事后也沒有再提這件事,倒也算是安慰。
喬孟站在他們身后不遠處,將一切盡收眼底,只是那眸子黯淡了冷漠了。
大廳之外人員密集,都是一些一睹韓顯真容的小師弟小師妹,都說韓顯貌美武功又厲害,尤其是他的醉劍可謂是出神入化,今日見這般場景,怕是也明白了究竟是何等厲害的高手。
見俞晚過來,姜頭領趕忙朝他們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進來,俞晚倒也不客氣的直接走進去,洛少秋也走進去了,清禾就有些窘迫了,她只是一個外人,走進去不太好吧。
“清禾,過來。”俞晚朝她招了招手,清禾趕忙小跑到俞晚身側。
姜頭領對面坐著一個女子,身著白色的襦衫鑲著綠邊,外面穿著一件白色的褙子鑲著綠色的竹子,倒是有幾分幽靜淡然的模樣,她這般打扮到看不出來是個江湖人士,而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俞晚過去之后,姜頭領便說道:“他叫俞晚,是玉時幻的弟子。”
只見那女子聽后眉頭微蹙,別過眼睛不在看她,清禾不知道玉時幻是誰,但是總覺得這個女人的行為很不禮貌,可是她又不厲害,又不能幫他什么,所以只能靜靜的站在那。
誰知姜頭領卻突然間笑起來:“秀兒你可聽好了,此子便是帳中坐,即可決勝千里之外,他的智慧可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聽此話郭秀似乎來了興趣,打量著俞晚:“玉時幻選的弟子必然不會差。”
姜頭領嘿嘿一笑,看來她是接受俞晚了,剛這樣想時,郭秀便突然間問道:“既然是玉時幻如此優秀的弟子,又怎么來到我應天城之中。”
俞晚神色有些復雜,卻也不得隱瞞:“數月前依師傅吩咐去尋一個孩子,可是卻在中途遇到了梁軍,險些喪命,后被師姐救回,任務失敗,師傅便讓我師姐去尋,后來聽說那孩子被別人帶走了,師姐也被人打成重傷,師傅一怒之下便將我關進水牢之中,師姐被關在另一處,傷勢未愈又添新傷怕是難活于世,所以我就從水牢逃了出來,一路被師傅的人追殺,后來被姜頭領所救……”
他們都知道俞晚口中的那個孩子是誰,都心照不宣的當做不知道,說起來清禾倒也是害過俞晚一次,只不過這次卻是機器的無辜。
“若是能從水牢逃出來,為何不早些逃,非要等到命不久矣之時?”郭秀顯然還是不太相信玉時幻的弟子。
“我本以為師傅之時關一關我便會將我放出來,可是我沒想到,這一關就無期,我只好逃出來。”
姜頭領趕忙接道:“玉時幻的水牢是何等恐怖,能從里面逃出來怕是也費了一番心思。”
“倒也算命大。”郭秀抬起手端著杯子抿了一口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