鈷蘭伊再一次來到夢境。
與以往不同,她不再是看客,似乎可以改變些。
是阿宸。
她聽到自己喚他“師傅”,感覺還不錯哦。
不過阿宸雖是對她笑,但很疏離,她一點也不喜歡。
她整日尋著玩意討阿宸開心。
想著如今對她這么好,不如這一次,就換她追隨阿宸吧!
阿宸一直笑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不介意她的靠近了。
但也僅限于擁抱而已。
她很開心,行事越發肆無忌憚,阿宸亦是縱容。
后來阿宸帶她外出磨煉。
她整日貪玩,直到遇到了大事情,害得師傅為救她而受了傷。
鈷蘭伊看到他受傷,愧疚得躲在屋外,遲遲不敢見他。
其實她很想見他。
但一想到他對她板著一張臉,心里直打鼓。
“阿伊,日后切不可再胡鬧了。”
師傅將她關在了屋外,說到底還是不愿意見她了。
為什么不愿意見她了?
她不該偷懶不練功的,對不對?
于是,她在師傅養身的時候,成日夜里不曾休息,拼命練功。
與那時不同,她迫切地想要阿宸理她。
“每日只說兩句話也好,不可以不見她啊!”
可惜他聽不到。
她等了半月,最終等來了一紙婚約書。
師傅要娶別人了。
她走在街市上,一會哭一會笑,像個癡傻的幼童一般。
大婚那天,賓客滿座,與那時并無不同。
她坦然地站在下面,看著新娘如何貌美,別人的稱贊卻之不恭。
鈷蘭伊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那又如何呢?
她等了許久,始終不見師傅的影子。
眾人復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三人成虎,謠言傳了出去。
她沒見到師傅,興致缺缺地走了。
沒幾日,師傅差人送她回家。
她見到了全新的面孔,母親生了心思,給她物色許多兒郎。
她被送去了書院,是說女子無才便是德。
想來是讓她聯姻,相中一些貴族子弟。
鈷蘭伊不信這夢是真的,毫無根據的事情。
郁執和竹憂呢,他們又在哪里?
她松懈了,既是假的,怎么樣又何妨呢?
家人知道她瞧不上那些兒郎,故意給書院送了一個小書生。
長得與師傅七八成像,模樣性子皆如是。
她一眼就看出來了,但有時吃醉酒,難免犯糊涂。
后來有一日,她上學院被人追殺,一路逃難躲了許久。
那些煩人的子弟又出現了。
她沒有看到小書生,轉了好些圈,終在熙攘的人群中,將他抓了出來。
“你躲我做什么?又不能吃了你,乖乖待我身邊。”
她拿著酒壺,仰頭灌了一大口,苦澀地笑道。
小書生笑了,與阿宸不一樣。
他知道自己是替身,不過并不在意,有個容身之地就好了。
鈷蘭伊瞧著他也在笑,心底一陣煩躁,想殺了他。
“你笑什么,不許笑!”
小書生直言道:“是因為我笑著不像他,對嗎?”
“夠了,你可以閉嘴了。”
她喝完一壺酒,從旁邊又拿起了一壺。
月光打撈起碎掉的星辰,落在遠處的河岸邊,灼灼生輝。
小書生看到個背影,心里有許的疑惑。
“那是他嗎?”
鈷蘭伊聞聲,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心頭凝滯片刻。
她扔下酒壺,朝著那道背影飛去。
小書生變了個人,也不撿落地的書,追著她飛去,像在逃難。
她直覺小書生在后面,煩悶得急,師傅就在前面,不可以被他帶走。
她拼了命地飛去,不管不顧。
落在橋上的那一刻,她的眼里只容下那道背影。
他終于轉過身了。
是師傅。
她毫無顧忌地奔到他面前。
伸手環住他的脖頸,清甜地喚道:“師傅?”
他還是笑著的,與從前一般無二,可此時的她沉浸在喜悅中。
他輕輕地“嗯”一聲,如羽毛撓在了她心尖。
阿宸凝睇著小書生,哪怕過了許久,依舊還在撫著她后背。
只是動作溫柔至極。
“師傅,我不想與他們聯姻,你帶我走好不好?”
她慣會撒嬌的。
“我已經成婚了。”阿宸道。
鈷蘭伊笑容凝滯,似想起那日看到師傅紅裝的模樣。
那就是婚衣么,原來竟是真的!
阿宸手順過她的發髻,取下一支紅色珠釵,緩慢地刺向她心口。
她呆呆地注視著,師傅絕美的笑容。
身后的小書生還在大喊,裙角遮住了血色下的淚珠。
她想,幸好,師傅沒有聽到。
鈷蘭伊大汗淋漓地醒來,恍然如夢一場,不覺間,身旁圍了一群人。
她抬眸便看到,阿宸坐在床邊,焦急地呼喚她。
竟有種時隔千年的錯覺。
阿宸還在,不是師傅,還和她在一起了。
“阿宸,我這是這么了?”鈷蘭伊開口時,才發現身體是這般虛弱。
許是夢境作怪,她下意識問道:“這是何時了?”
“伊兒不過睡了一個時辰。”
鈷蘭伊回過神來,虛喘了一口氣。
不知為何,忽然想起,郁執幾人都是喚她阿伊的。
除了那個小書生。
饒是身體疲軟,沒精力想太多。
“阿宸,你怎么把神醫又請回來了?”她的目光放在身后的老者上。
老者預料到,上前解釋道:“小姑娘,你還是要好好愛惜身體啊,你夫君再不疼你,你也不能為了他,要了自己的命啊!”
老者又開了兩副調養的藥方,嘆息地離開了宅院。
鈷蘭伊喝了碗粥,胃里舒服許多。
適才看向少宸,不解道:“神醫的話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明白?”
少宸撫著她的長發,溫柔道:“神醫怕不是對我有些誤會。”
溫柔的音調,熟稔的動作。
無一不在提醒她如今在做什么?
鈷蘭伊還記得黑衣男子,提到他特意護住了雙親。
原是他有了把控,才這般迫不及待呢!
呵~
阿宸是她的,她亦是阿宸的。
任何人都改變不了這一點。
縱使無緣相處過的父母,又讓不曾被生養的她有何懼?
是親生,還是假的。
莫不是當她兩歲小兒,好哄騙不成?
鈷蘭伊忽然撲向少宸懷里,手臂環住他的脖頸。
少宸順勢抱住她,攬著她的手格外用力。
親昵地蹭了她的上額,揶揄道:“伊兒可是想為夫了,還未吃完東西呢?”
不一樣的場景再現,注定會是不同的結局。
阿宸不會傷她的,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