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傘?！?

沈流光追上來，把遺漏在椅子上的傘遞給她。

飯店門口的遮雨木板歪斜地立在沈流光頭上，透過縫隙落下的水珠滴在他的頭頂，可男人卻神色依舊，手拿著傘停在半空中，也不催。

冉染想起他似乎沒帶傘。

她手指動了動，沒接過來，“你去哪？我送你坐上計程車再走?！?

“怕我淋雨啊?！鄙蛄鞴庾旖枪粗ΓB眉尾都上翹。

“別耍嘴皮子?！比饺景琢怂谎?，把傘接過來又打開，“走吧?！?

風帶著潮濕的水汽迎上她的臉龐，長發被胡亂吹散，有幾根跑到沈流光的脖子上，癢癢撓似的讓他心底泛癢。

女孩兒關心著路面有沒有空車，沒看到身后男人炙熱的目光。

汽車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下雨又把這聲音放大，時不時拌著汽車鳴笛聲。

“阿染?！鄙蛄鞴饴曇魩е餆岬膯?，“我還會再來找你的?！?

“什么？”她問。

“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冉染偏頭捏著耳朵，往他的方向靠。

沈流光忍住笑意，又說了一遍，“我還會再來找你的?！?

“啥？你會干嗎？”她還是沒聽全。

這次終于沒忍住笑出聲，他加大音調，“我說，你怎么傻乎乎的?！?

冉染身子一僵，撅著小嘴瞪他。

他從胸腔中發出笑聲，笑得開懷。

-

冉染回到畫展時，手里多了一個紙袋。

“你出去了啊?！标愞闭泻袅艘宦?。

“嗯。出去吃了飯?！?

“嘁?！标愞鞭抢燮た此?，“不和我去，結果自己偷偷摸摸的去?！?

冉染心虛地摸了摸鼻尖。

“今天的事我已經讓人去查了。用不了多久就會有結果。”

“剛才老板給我打電話了，過兩天讓你去參加一個慈善晚會，補救一下今天的影響。你看你能去嗎？畢竟你的病……”

陳薇的眸子里帶著擔憂。

“說實話我不想去?！比饺觉久?，把頭仰到椅子靠背上，嘆了口氣，“可是今天的事……”

“實在不想去我幫你推掉，大不了讓老板罵一頓?！?

她把手搭在冉染的肩膀上，“你的身體最重要，而且在公眾場合，你要是表現不好，還不如不去?！?

染柒工作室里，陳薇是冉染所有工作的直接負責人，也最了解冉染。

冉染在公眾場合的僵硬緊張，并不是心理素質不強大，而是……精神緊張性焦慮癥的表現。

然而，她的癥狀和其他人不同，大多數精神緊張性焦慮癥的患者，都會在不同程度上抵觸出現在公共場所，更加討厭與他人交往。

但冉染不會。

她唯一的恐懼與焦慮，來源于眾人的注視。

陳薇特意去問過醫院，醫生說，這種情況，像是心病。

“慈善晚會上那么多人，又不是盯著我看。而且你在我身邊，沒關系的?！?

冉染仰著小臉笑了笑，拿定了主意。

-

工作室各忙各的，冉染瞄了瞄，見沒有人注意她，這才做賊似的掏出紙袋里的東西。

——這是沈流光臨走前，塞在她手里的‘畫展禮物’。

“奇怪，我緊張個什么勁兒?！?

她邊拆邊嘀咕。

禮物被復古深褐色的條紋包裝紙包著，包裝紙沒有一絲多余的折痕，能看出準備的人用了心。

她沒有像往常那樣，拿壁紙刀直接把包裝撕開，而是小心翼翼地把膠布撕開。她撕得很慢，生怕包裝紙被扯出口子。

等到禮物全貌出現時，冉染的手倏地頓住。

那是一副油畫。

畫的是他和她第一次約會的地點。

畫上男孩兒摟著女孩兒的腰，眉眼里都是幸福。

“沈流光……”她不自禁地念出他的名字。

冉染撫摸著畫上男孩兒的臉，那時候他才20歲出頭，正是少年最好的年紀，總是充滿活力。

她把視線落在畫的右下角。

右下角的位置，是用馬克筆寫下的一串英文。字跡流美飄逸，她認出是沈流光的字體。

‘My heart belongs to you.’

——我的心屬于你。

她舌根發苦，闔上眼睛，緊緊地把畫抱住，猶如最忠誠的信徒。

這是她愛的男人啊。

-

她拿出手機，在短信頁面熟練地輸入一串號碼，然后打字。

【謝謝你的禮物?！?

沈流光立刻回，【喜歡就好，下次送你別的?！?

【這是你畫的嗎？】

【嗯。好多年沒畫了，技術生疏，肯定和你的水平比不了。阿染，你有沒有看見右下角的字?！?

冉染愣住，手指停在那里，不知應該怎樣回復。

屏幕暗下去，然后再次亮起來。

她垂眸看過去，沈流光發來一句英文。

【My heart belongs to you.】

撲通——撲通——撲通——

胸口的什么東西猛烈地跳動著，她使勁搖了搖頭，躲避瘟疫似的把手機扔到一邊。

不行，不可以。

她沒有再動心的資格。

手機不要命一樣嗡嗡震動著，冉染才想起她把短信調成了震動模式。

她把手機撈過來，屏幕上顯示有十余條未讀信息。

【阿染，你一定知道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剛才在雨里，我說了好幾遍你都沒聽清，你想不想知道我說了什么。】

【你先猜猜，我再告訴你?！?

【我說，我會再來找你?！?

【阿染？你忙起來了嗎？】

【注意休息。】

【愛你。】

冉染手抖著，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

媽呀，這種攻勢，她還能挺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