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那些人已經入座了。

冥肆把我放在冥界的席位上，往高臺走去。

高臺上站著一位穿暗紅色長袍的姑娘，那個應該就是冥肆的小妾了。

對面是個大胡子，他在和旁邊的人說話，他們的話都落進我耳里。

“我當這冥神大人有多癡情呢，現在不是一樣要迎娶側妃。”

“是啊是啊，聽說那柳側妃還是個凡人呢！”

“凡人？”

“是啊，那小丫頭白白嫩嫩的，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混小子，活膩歪了，妖王和冥神大人現在可是盟友。”

“我們公主這么好，你說為什么冥神還要納妾呢？”

“我聽說啊，這次夫人回來啊，青絲盡成白發，是不是變丑了，被嫌棄了。”

“我看是。”

“就是就是。”

“咳咳……”彼時我正在喝水，聽見他們的話，想笑，一個沒忍住，嗆了口水。

于是，他們抬起頭來，呆呆的看著我，笑意僵在臉上。

氣氛凝滯下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們繼續，繼續。”

他們突然全都跪了下來，一聲不吭。

身后傳來冥肆冷冽的聲音：“冥界的規矩你們知道，自行了斷吧。”

其中一個人吼道：“我們又不是冥界的人。”

沒人理會他。

“什么規矩？”我有些好奇。

冥肆身后站著一個身著暗紅長袍的女人，她沖我笑笑，啟唇：“冥界規矩，不分種族，不論界限。背后嚼主人舌根的，斷舌，沖撞夫人者，死。”

見那幾個人站起來，頃刻間化作灰飛。

那女子唇紅齒白，不施粉黛，似桃柳間穿梭的仙子，水墨丹青描出的墨女，一襲紅衣，更是清水出芙蓉，讓人喜愛得緊。

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

她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是柳姑娘吧，你好，我是雪曦。我們是不是認識？”

“是，我是柳雪曦。”她盈盈一笑，“我認識你，也不認識你。”

這是什么回答？

她說她是柳雪曦，或許，她就是我夢中的那個女人，她才是他的曦兒。

是我早料到的，可心里仍泛起一股酸楚。

“冥肆，我累了，想睡覺，送我回去吧。”

我不知道心里異樣的情緒從何而來，也不想知道。我素來是獨來獨往，也不想有什么牽絆。

卻見冥肆雙眸通紅：“你又要睡多久？”

“那個……冥肆，你也知道，我們是神，本是不用睡覺的，”見他的神情，我也不好多說什么，“只是閑來無事，消遣罷了。”

“消遣？”他挑眉，“消遣了兩千年？”

“你也知道，冥界那么大，我又不認識路，不敢亂走。”現在我只能胡說八道了，“不敢亂走，也就沒事做了，就只能睡覺了。”

透過冥肆臉上的黑霧，我能看見冥肆不懷好意的笑：“那就留在魔界吧，我陪你消遣。”

他把“消遣”兩個字咬得很重，一股不安涌上心頭。

“留下來做什么？看你和你的美嬌娘恩愛？”

他看著我，不吭聲。

柳雪曦一臉嫌棄道：“誰要和他恩愛，我帶你去個地方。”

她牽起我的手，不由分說的把我拉走了。

走了一段路，我再也忍不住了：“喂，你要帶我去哪兒？”

我腳上的傷還沒處理過，走路本來就麻煩，偏偏魔界又是石子路，我怕再走，我的腳就廢了。

“我有名字的！”她仍是嬉皮笑臉的模樣。

我有些生氣，但瞥見她興奮的神情，火氣全消了，但腳下強烈的疼痛迫使我停下腳步。

我耐著性子跟她講：“柳姑娘，我們能不能先找雙鞋再走？”

“鞋？”她愣了一下，“你不是……”她低下頭看我的腳，話停在嘴邊。

“可是，快沒時間了。”她猶豫了一下，把她腳上的暗紅喜鞋脫了下來，遞給我。

“那你？”

“你怎么磨磨唧唧的呢，你看，我不是還有襪子么？”

我換上鞋，心里有些感動。看在她把鞋子給我的份上，我忍著腳下的疼痛，跟著她走。

一路上，不時可以看到天上飄過的黑云。

曦兒說，那些是魔云，若非魔界之人，觸之必重傷，還可致死。當然上神級別的人免疫。

因為有魔云的庇護，神界不敢侵犯魔界，而并非世人說的神族仁慈，其實他們是拿魔族地魔云沒轍。

雖然我的修為早已遠超上神，仍是底氣不足。

曦兒還說，魔云雖厲害，但沒人知道它是如何形成的，也不能出魔界，不然魔族早就把神族攻下來了。她叫我不要怕，說若沒有主人的命令，它們就同白云無異。

話雖是這樣說，可我心里還是怕怕的，默默地離那些云遠了一些。本來我還覺得那些云很可愛，看起來還蠻是無辜，哪里知道這云這么邪惡。

走了一個多時辰，我們到了一座古樸的四角閣樓前。

渾厚的古老氣息撲面而來，我心頭一顫。

遠遠地看見門前掛著一塊匾額，上面寫著三個字“藏書閣”。

“終于到了，我告訴你啊，那些東西我可是找了好久，沒想到被冥肆藏到這里來了。”

“什么東西？”

“唔……很重要的東西。快走吧。”說罷，她不由分說的拉起我的手，就要去推門。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住手！”循著聲音望過去，看到的是冥肆那張蒙著黑霧的帥臉。

曦兒對他道：“冥肆，這是命數。”

冥肆雙眼通紅，張開雙臂，擋在門前，氣勢逼人：“我不信命。”

“由不得你不信，別自欺欺人了，已經沒有時間了。”曦兒有些急，狠狠地瞪了冥肆一眼，“自她救你時就已經別無選擇了，這是雪曦自己的決定，容不得你置喙！”

我做了什么決定了？為什么我不知道？

見冥肆恍了恍神，曦兒乘這個間隙，把門打開，拉著我進去了。

冥肆站在門口，一言不發，卻沒有再阻止攔。

進門，一股“書香氣息”撲面而來，空氣中彌漫著的灰塵讓我睜不開眼，曦兒更是不停的咳嗽。

我用法術讓這里的灰塵沉積下來，終于沒那么嗆了。閣樓里有兩層，是相通的。

第一層的書堆積如山，一本本雜亂無章，毫無順序可言。書上面布滿了一層層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