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歡備考的這段時間過得很自在。

沈家人沒有找她麻煩，沈瓚也幾乎沒有出現在她面前，至于唐新月時不時的炫耀以及冷嘲熱諷，她根本就不當一回事。

考完最后一門，江上歡收拾東西，剛要出校門，就被叫住了。

“江上歡，江上歡，等等?！?

江上歡聽到有人叫她，停下腳步，面帶狐疑：“怎么了？有事？”

“你走得也太快了吧?！眮砣苏Z氣帶著抱怨：“是這樣的，會長說，考完試了，想請學生會的所有人吃頓飯?！?

“為什么？”考試每個學期都有，以前也不見他說要請吃飯。

“會長說，今年的校慶晚會辦得很成功，學生會的大家拉贊助都辛苦了，所以，他這個會長也該有點表示?！?

“哦，你們去吧，我還有事就不去了。”她擺擺手，轉身就走。

“誒，這不好吧？當初拉贊助可是你拉來最多的，你怎么可以不去。”

“唐新月去嗎？”

“這……”來人偷瞄她一眼，吞吞吐吐，擔心說了實話，眼前這人轉身就走了，但也不敢說謊，只得含含糊糊的開口：“我也不知道，邀請函倒是給了?！?

“以我對唐新月的了解，她一定會去的，你不是說是因為大家拉來贊助辛苦了，會長才請吃飯的嗎？你回去跟會長說，我不去了，我的名額就給某些拉不到贊助的人吧，就這樣，拜拜。”

“這怎么行，我不把你帶過去，會長會覺得我辦事不力的?！?

“這還不簡單，你就跟他說，我跑太快了，你沒見著我不就行了?！彼炖锝o著辦法，腳下也沒停。

“可是……”

“行了，就這么決定了，大男人不要這么婆婆媽媽的?！?

“我是想說，會長看不到你，還是會給你打電話的?！?

“哦，也對?！苯蠚g掏出手機，關機：“行了。”

“……”他不是這個意思啊。

今天是農歷十二月二十，江上歡外婆的忌日。

上次去吃燒烤，那個服務員的話他記得很清楚，每年這個時候，她都會去吃燒烤，喝得爛醉。

現在這個時間點，她應該剛考完試。

也不可能馬上就會去燒烤店，應該會先去看她外婆。

沈瓚從會議室出來，剛進了辦公室，拿起手機撥打江上歡的電話。

心里打著草稿，待會兒該怎么開口。

耳里卻傳來已關機的提示音。

他微微皺眉。

他本來想著，要用什么借口，今天陪她去看看她外婆的，她一個人，他不大放心，但是現在……

想了想，給阿鬼打了個電話。

問清楚江上歡的行蹤之后，沈瓚轉身出門。

走出辦公室門口，蘇懷瑾剛好拿著幾本文件過來。

“總……”

“我現在有事要出去一趟，今天的工你來處理，別的事就等明天再說，無論今天公司有什么事，不必聯系我?！?

蘇懷瑾跟上：“總裁，是夫人出什么事了嗎？”

沈瓚腳下微頓，掃了他一眼。

蘇懷瑾微微笑著，完全不躲避他的目光，看到這個眼神，知道自己猜對了。

“今天是江上歡外婆的忌日?！鄙颦懻f完，進了電梯。

電梯外的蘇懷瑾微微皺眉，隨即臉上又帶上了笑容。

今天對夫人來講，注定只能是個傷心的日子，但對總裁來說，或許會有別的進展。

雖然這這種想法稍微有些對不起夫人。

江上歡當初從那個小鎮來到帝都，一共就帶了兩樣東西。

外婆留給她的卡，還有外婆的骨灰。

她外婆現在就安置在帝都最大的殯儀館里。

江上歡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沒來得及讓外婆過上好日子，反而，外婆為了她……

所以，外婆走了，她想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給外婆最好的。

不是重陽，殯儀館的人不多。

江上歡將整個骨灰架仔仔細細的擦干凈，新買來的花換上，點香，忙完之后，才微笑看著照片里的老人。

照片里，頭發半白的老人，目光慈祥，面容溫柔。

細長的手指撫過照片：“外婆，寶寶好想你啊。”

“對了，外婆，我大三了，下個學期就要開始聯系實習公司了，等我到公司上班，以后每天就會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生活穩定下來，外婆也不用擔心了，雖然，我覺得就算我還沒有畢業，外婆也不需要擔心，因為你的寶寶最棒了，一定會好好生活的。”

“我年年專業課都是第一，有獎學金，也有自己兼職的收入，還有您留給我的卡，您是知道的，所以，您不用擔心我會因為沒有錢，而日子難過?！?

她嘴里說的話，幾乎每次來都會重復一遍，說來說去都是這些話，卻不會膩，因為她知道，外婆最擔心她什么。

至于沈瓚，在外婆的面前，她甚至連一秒鐘都沒有想起過這個人。

當然，就算想起了，她也不會多說的。

沈瓚對她來說，就只是一個過客，雖然，這個過客和她名義上的關系有些過于親密，但是，也依舊還是過客。

江上歡在殯儀館待到傍晚，對著照片絮叨個沒完。

生活學習，事無巨細，包括今天考試考得怎么樣也沒有忘記要告訴老人家。

等她終于要離開時，已經好幾個小時過去了。

江上歡再次伸手擦了擦照片：“外婆，我先走了，等下次有空，我再來看您。您要是想我了，記得給我托夢。”

說完，依依不舍的離開。

沒有看到站在角落的沈瓚，自然也不知道，那男人一聲不吭的站在這里陪了她幾個小時，聽她跟一個已經永遠無法回復她一言半句的人說了一下午的話。

他再次派去江南小鎮的人還沒有回來，但是，沈瓚也還是知道，她是外婆帶大的，父母恐怕早已經不在，外婆是她唯一的親人，是最愛她的人。所以，就算這個人不在了，她還是會想著讓她安心。

所以，看著那個獨自離開的背影，哪怕沈瓚的人生中也從來沒有被親情溫暖過，這會兒也還是覺得心疼。

他轉身，往剛才江上歡所站的地方走過去。

點香，看著照片里的老人。

等到沈瓚離開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后，沒有人知道，他在里面的那半個小時，是一直沉默著還是和老人承諾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