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江云深邃的眉眼望著遠(yuǎn)方，看不出什么情緒。林默茹感覺周身壓力驟增，卻沒那個(gè)膽子再次傳音。

就在林默茹以為這件事沒戲的時(shí)候，顧江云冷冽的聲音傳來出來：

“要什么？”

死一般的寂靜。

顧江云他身穿一件月牙白色蜀錦袍子，腰間綁著一根龍鳳紋皮帶，體型挺秀高頎，一頭長若流水的發(fā)絲在月光下傾泄而下，他的眼睛幽幽如同寒井古潭，讓人洞察不出一絲情緒。

世人皆道圣子大人容貌驚人若神祗，卻不知神祗一詞簡直是給顧江云添污。

秦雨馀一愣，他還是那樣的高高在上不容人侵犯，她也只能低伏做小卑微乞求。

就像如今，盡管他為了另一個(gè)人答應(yīng)她，可惜她依舊還要這般踐踏自己的尊嚴(yán)。不為何，可能是她骨子里的賤性。就如同她在沒遇到顧江云之前骨子里的那份驕傲一樣。

“好，圣子大人爽快。我要的是綢蘿草。”

秦雨馀不會用自己的傷痛來卑微乞求顧江云給她藥草，但是她可以交易。至少這是她最后的尊嚴(yán)，至少，她可以證明自己曾經(jīng)擁有的是平等付出的愛。

顧江云眼神泛出了些許漣漪，幽幽的眸光讓秦雨馀脊背發(fā)涼。

“好。”

他的話，簡潔明了，鏗鏘有力。

“既然這樣，那我便履行職責(zé)，將凝血花交給圣女。”

秦雨馀的眼里滿是堅(jiān)定，而林默茹則是因?yàn)樽约哼^于激動而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秦雨馀，這兩人都忽視了那被奉之為神的男人。所以就是這樣，顧江云在聽到秦雨馀這句話時(shí)眼中的擔(dān)憂才沒有被覺察到。

他深知秦雨馀和林默茹不過是在演一場戲，但是卻沒有揭穿。因?yàn)樗溃赜赈抛銐蚵斆鳎热凰暹M(jìn)了這出戲一腳一定有她的目的。所以他縱容她，但出乎顧江云意外的是，秦雨馀的交換條件竟然是凝血花——她是瘋了不成！

這綢蘿草對她來說，變?nèi)绱酥匾灾掠谒活櫹悦∷梢詫櫵梢员幼o(hù)她，甚至在那件事出來之后……還會漠視她。但是，他卻對如今自己殘害自己的秦雨馀手足無措。

秦雨馀，你究竟要顧江云拿你怎么辦才好？

不等顧江云回過神來，秦雨馀一掌拍向自己的心口。這一掌不同別的，而是凝聚了內(nèi)力的一掌，所以這一掌拍下去的同時(shí)，一口鮮血就從秦雨馀嘴里吐了出來。

“噗。”

那鮮血卻沒有落下，而是在空中凝成一團(tuán)。最后慢慢伸展著，居然有類似于花瓣的東西隨著血液的旋轉(zhuǎn)而娓娓展開。最后，“花苞”完全綻放。因著這顏色，卻是與彼岸花無異。

秦雨馀喜歡曼珠沙華，這不算什么秘密。她從不喜歡殺戮的年齡開始逼著自己喜愛鮮血，開始逼著自己冷酷無情。她知道，曼珠沙華是世間最妖冶的絕色之花，是那令天地安然失色的彼岸之花！

隨著花朵的形成，一些往事涌上心頭。誰人不知曼珠沙華的詛咒。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或許這就是她，明明奢望著喜歡，卻終是變成了不能喜歡，卻依舊深愛。

是她自己的淪陷，造成了這無盡的折磨，偏偏她愿意承受。或許前世是她的愛情蹉跎了顧江云的榮光萬丈，那么今生，彼岸換她來承受這無盡黑暗，看著他與別人舉案齊眉、權(quán)傾天下。

霎那間，紅光大作，趁得整個(gè)梅林如同地獄般詭異。但林默茹的嘴角卻是上揚(yáng)了一個(gè)弧度，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到這凝血花。

既然這些人都護(hù)著秦雨馀，那么當(dāng)她解毒后，便再也沒有威脅。她一定要手刃秦雨馀那個(gè)賤人！

她嘴角滿是得意，要不是注意到形式，差點(diǎn)都要笑出聲來。

林默茹臨空一躍，直朝著那凝血花而去。而因著秦雨馀的衰弱，她也沒有力量去阻止林默茹。

此時(shí)秦雨馀感覺眼前一黑，雙腿軟地快要倒下去。顧江云一個(gè)瞬移連忙抱起秦雨馀。

她的血灑在身上，將她那絕世容顏襯得更加絕美。但顧江云此刻無意欣賞，喂她服下一刻補(bǔ)血的丹藥后變朝著林默茹而去。

林默茹還差一步就接住了凝血花，此刻見顧江云迎面而來的掌風(fēng)嚇得半死。

“顧江云，別忘了，我死了秦雨馀也活不了。”

顧江云一愣，想要收回掌風(fēng)，就那一瞬間，凝血花已經(jīng)在林默茹的掌心中融化，與她的血液融為一體。

感受到體內(nèi)血液的通暢，林默茹說不出的歡喜。

“哈哈哈，我的毒終于要解了。秦雨馀想不到吧，你終究還是輸了。”

“是輸是贏，沒到最后還說不一定。”

顧江云連忙看向懷中的人兒，秦雨馀一雙黑色的瞳孔散發(fā)著冷冽的寒光，逼得林默茹不敢直視她。

“切，你不要危言聳聽。你以為我會信你的話嗎？”

“信與不信，你感受下身體里的變化便是了。”

林默茹將信將疑地感受了下身體的變化，其得到的結(jié)果卻讓她大吃一驚。她體內(nèi)的毒素是好了，可是卻被一種更具有侵略性的毒素攻擊。

她如今的靜脈開始一寸寸地?cái)嗟簦弁床灰选?

“秦雨馀！你個(gè)賤人，動了手腳。”

聽到這句話，最先趕到不滿的不是秦雨馀，而是顧江云。若不是因著林默茹的秘密與雨馀的生命密切相關(guān)，他恐怕早就出手捏死這個(gè)不知死活的女人。

“我可沒什么大動作，只不過是把體內(nèi)的毒逼到心頭血中罷了。”

秦雨馀體制特殊，身體中眾多毒素蠶食依舊還活著。但對于林默茹這樣的一般人就不一樣了。

“況且，我想，這眾多毒素中應(yīng)該也少不了你的杰作吧？”

這番話令顧江云大為吃驚，不是因?yàn)榱帜愫λ且驗(yàn)椴恢涣帜愫λＧ赜赈诺奶厥怏w質(zhì)他知道，可是再一聯(lián)系到之前秦雨馀不敵的情況，還有什么是他不明白的。秦雨馀糾結(jié)是什么時(shí)候中了這么多毒！

秦雨馀卻像自動忽視了顧江云的視線一般，她的目光直直盯著林默茹。

“你猜猜我是為什么要?dú)⒛悖俊?

她和林默茹的仇恨，若是到如今她自毀八百也要?dú)骋磺Ф嗟木謩荩拇_是有些讓人匪夷所思的。

但不消半刻，林默茹的腦海里掠過了一個(gè)答案。

“是春荷！”

顧江云的眉毛一挑，顯然是有些猜到了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

春荷是秦雨馀的貼身侍女，雖說是侍女，因著一起長大的緣故卻和朋友無異。當(dāng)初她陷身險(xiǎn)境，春荷為了救她與林默茹激戰(zhàn)，卻被林默茹下了邪惡的巫蠱之術(shù)。此術(shù)不解，中蠱者在三年之內(nèi)必定死亡，但若是要解，只有一條出路，就是殺死施蠱之人。

“春荷需要?dú)⒘肆帜悴拍芫龋俊?

一道低沉有磁性的男音傳了出來。秦雨馀這才發(fā)覺自己是躺在顧江云懷里她，不自覺的有些難堪。但此刻也不是她難堪的境況。她知道這個(gè)男人很妖孽，卻沒想到他妖孽到這個(gè)地步。

僅僅只是憑借她們的寥寥幾語就猜出來春荷受傷，而且需要?dú)⑺懒帜悴拍芙饩取?

秦雨馀也很快從感嘆中回過神來，朝著顧江云微微頷首。

“所以說……”

“你說的對，不到最后一刻，誰也不知道是輸是贏。”

林默茹突兀的一句話打斷了秦雨馀，她嘴角異常的笑讓秦雨馀和顧江云都有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既然我都要死了，干嘛不拖幾個(gè)人下水呢？”

秦雨馀那種不好的不好的預(yù)感愈發(fā)濃烈。

“顧江云啊，你聰明一世糊涂一時(shí)，終是栽在了秦雨馀身上。可是忘了告訴你，我呀，從沒喜歡過你。只不過是你足夠強(qiáng)大，能幫我逃脫那個(gè)人的掌控罷了。若說是完全完全沒動心，那是不可能的，可惜你心心戀戀的都是秦雨馀。既然如此，送你們當(dāng)一對亡命鴛鴦也未嘗不可。”

顧江云也顧不上林默茹說什么了，眼中大赫。倒是秦雨馀被林默茹的話震地一愣一愣的。

“林默茹，你敢！”

如果林默茹真的那樣做，他是可以逃開的，但是秦雨馀如今受了重傷。若是他帶著她，必定躲不開這一劫，但是他考都沒考慮前者。

林默茹冷笑，如今還有什么是她不敢的。那個(gè)人給了她那件法寶，本是用來對付顧江云的，卻沒想到她用來對付了秦雨馀。

“嘣。”

林默茹沒多說一句話直接自爆了，但令人震驚的是，她自爆的血液滴到了一個(gè)小令牌上，這梅林的空間瞬間開始扭曲。

“逃！”

顧江云抱著秦雨馀就開始施展內(nèi)力，但空間之力乃是上古流傳至今，無論顧江云再怎么妖孽，也難逃被這空間之力絞進(jìn)空間碎片的命運(yùn)。

最后關(guān)頭，顧江云竟然是死死拉著秦雨馀的手，既然逃不了，那么至少他還可以永久跟她在一起。

但他們的意識卻驟然模糊，記憶如水退潮般消散殆盡。

又回到三年前的一個(gè)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