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今日之事當真如此順利,夜清河還會覺得可疑,但如今有人站出來反對,反而顯得正常了些許。
“許會首,你的為人,我們最是清楚不過,可你今日忽然來這么一出,我們實在招架不住。
敢問在場之人,此前有哪個聽說過,監察使一職?
而且即便此女真是那所謂的監察使,那與我先鋒會又有何干吶?”
被稱作許會首的光頭男子聞言,當即面色一沉,冷聲道:
“放肆!你敢對執法堂監察使不敬,可是想要以下犯上,步林夜后塵?!”
“你直呼龍首名諱,我看你才是以下犯上!”
若是放在平常,光頭男子尚未獲罪之時,這些個執事斷然不敢對他如此說話。
但如今,他已是獲罪之身,便如虎落平陽,加上他本就是這些人推出來擋箭的,為的便是這段時間穩固人心。
等他穩固得差不多了,這些人便會以他還是戴罪之身為名,將其重新關回地牢。
而到時候,掌控先鋒會的,便會是他們這些人。
在這種節點之上,他們自然不會容忍光頭男子,忽然請來了一尊地位超然之人。
“你們目光淺薄,自然不識得此令,若是心中存疑,大可將此令記住,前往執法堂一問便知。”
夜清河淡淡開口,這些話可不是陸白羽教她所言。
而她根本不知道,監察使之職,便是在執法堂中也是秘密,并非人盡皆知。
少部分弟子,只是知道有此存在,但卻不知具體人選。
因為監察使不但要監察門中勢力,更要監察執法堂與長老會。
所以若今日當真有人前往執法堂詢問,那得來的答案,一定是不知。
可是...
正因為夜清河不知內情,此時開口,顯得底氣十足,反倒讓眼前之人,皆不敢貿然行事。
“監察使不與你等計較,我許原眼中卻容不得半分沙子。今日你們若對監察使身份存疑,大可前去執法堂詢問。
但我也定會將今日之事稟告執法堂,讓你等為自己得無知付出代價,而非牽連整個先鋒會!”
光頭男子許原,此時既表忠心,又是立威人前,此刻便是堅定夜清河的地位,震懾眾人。
但他可不是對夜清河心悅誠服,而是心中另有打算。
這些執事想要自己當棋子,自己當然不愿,可正如他們利用自己戴罪之身來操控自己一樣...
自己也可以利用自己知道的信息,操控眼前女子。
畢竟在場的,只有自己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知道是她殺了林夜。
只要在關鍵時刻,將這個信息曝出,而那時自己若罪責已免,便可撥亂反正,順理成章得龍首之位。
而在這之前,就讓此女盡心盡力,為自己排除一切不安因素,所以...
自己當然要扮演好這個忠臣。
夜清河看向許原,默不作聲,心中越發篤定,此人態度轉變太快,如此擁立自己,必定目的不純。
不過,這先鋒會,自己并不在意,更不想用心打理,這不過是自己調查三故門信息的跳板而已。
若此人是無能之輩,自己反倒頭疼。
可若他有心奉自己上位,然后嘔心瀝血,越俎代庖,讓自己成為一個名義傀儡...
那,才是自己所愿。
如此,便可繼續自己的事,將先鋒會一應事務,交由此人處理,讓其為自己免費打工,豈不快哉?
許原若是早知道夜清河抱著這種心思,定會與其一拍即合,但可惜,他永遠不會知道這些。
...
許原的話,算是鎮住了在場之人。
因為加入先鋒會的,無一不是執法堂的追隨者,想著有一日自己可以順位成為龍首會首,得以破格加入執法堂。
所以沒人愿意冒著得罪執法堂的風險,為了這件事,前去查證。
而且這里是宗門,可不是什么偏遠之地。
倘若此女并非監察使,而是冒充之人,至多半日,執法弟子便會找上門來,解決此人。
想通這一點,那方才帶頭反駁之人,也是偃旗息鼓,此時笑臉相迎:
“許會首說得是,方才是我等狹隘了,還望尊使莫怪。卻不知,監察使來我先鋒會,所為何事啊?”
只是他的笑臉,只持續了半息不到,便就此僵住...
“林夜欺上瞞下,這些年來,將先鋒會治理得烏煙瘴氣,昨日雖已伏法,但陳柯仍在。
我奉命由暗轉明,接手先鋒會,滌盡陳柯,你等可有異議?”
這番話,倒是陸白羽所說,并非出自夜清河,因為她對改變先鋒會,毫無興趣。
此言一出,許原為首的五名執事,立時與他一同高呼一聲:
“拜見龍首!”
而其余六人,此時則面色各異,紛紛朝最開始反駁的那名中年人望去。
眼下箭在弦上,若今日承認了此女身份,他日如何掌控先鋒會?
可若不認,難道真去執法堂問詢么?
不!不能坐以待斃!
于是在其他人慫恿之下,那為首的反駁之人,再度開口:
“這...監察使雖貴為執法堂上使,卻始終不是先鋒會之人,若如此接手先鋒會,只怕...于理不合。”
“你這廝...”許原此刻急表忠心,當即便要出手,卻被夜清河攔下“那你來說說,如何才算合理?”
見夜清河如此舉動,那中年執事當即覺得,對方也有忌憚之處,不敢完全以勢壓人,做得太過。
那,一切便還有轉圜余地。
于是一幅為難的模樣開口道:
“外人想要成為龍首,需得挑戰現任龍首,而后通過龍首試煉,如此才能成為新的龍首。
可如今的龍首已然身死,這恐怕...”
許原見狀,趕忙站出來開口:
“新龍首之所以要挑戰舊龍首,是要確保實力冠絕先鋒會,如此才能擁有震懾宵小之能,才可服眾。
此前林夜是會中唯一的三境,可如今他已身死,而我亦入三境,戰他可行,戰我亦可行!”
言至此處,許原周身氣息不再掩蓋,單以氣息強橫而論,他還要在銀發男子林夜之上。
夜清河望向許原,心道他原來是這個心思,此刻當眾擊敗自己,那便有了威望,更能堵住這些人的嘴。
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夜清河只得開口邀戰...
可她還未出聲,卻見許原忽然俯身一禮!
“可我許原之前已敗在監察使之手,對其心悅誠服,絕無二心,是以此戰已無必要。
在場諸君誰人不服監察使,便請上前與我一戰!”
許原此時爆發出的氣息,猶在身負暗傷的林夜之上,這些普遍二境后期的執事,當然不敢應戰。
最終還是那為首的膽大之人,此時出聲:
“既然許會首都如此說了,我等自然不敢質疑監察使的實力,可即便過了挑戰龍首這一關..
龍首試煉,還有兩關。
既然監察使說自己此來接管先鋒會,是為了滌盡陳柯,掃除積弊,那想來她自己應該不會成為...
積弊本身吧?”
此言一出,可謂絕殺,盡管許愿有意表忠心,可此時卻也無能為力。
因為這滌盡陳柯的話,是夜清河自己所說,若他如今反駁,便是失了立場。
但..
“所謂龍首試煉,除了挑戰龍首之外,無外乎是通過你等十一人聯手設下的武力關,然后公開完成一次紅塵煉心。
你們真以為,以監察使的實力,會通不過你們十一人聯手?
又何必自討無趣,徒增麻煩?”
許原此言,大有威脅之意,因為站在他這邊的執事已有五人之多,若是這五人在試煉中刻意放水,完全可以打亂其余六人的布局。
最終,便是監察使一人對上一名二境執事。
那根本沒有試煉的必要。
而且一旦監察使成了龍首,日后低頭不見抬頭見,若是追責起來,今日豈非...
是以盡管心中萬分不愿,那為首的執事,還是開口道:
“許會首言之有理,既如此,便待我等請回紅塵卷,請監察使公開紅塵問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