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鷹沉著臉告辭后，南十郎坐在待客廳的主位上一直沒動，手上端著杯早已冷掉的茶，垂眸看著地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袁小小在下頭百無聊奈坐了一會兒，突然問：“喂，你以前說過要我幫你報仇吧？你南家的仇是什么？”

南十郎頭也沒抬，語氣閑閑地道：“我還以為你早已忘了此事。”

袁小小哼了一聲：“我記憶力可是很好的。”

南十郎勾了勾嘴角，將冷掉的茶放到一邊，微微往后靠進椅背里，看著下頭的短發姑娘。他視線在袁小小身上轉了一圈，才慢條斯理地道：“此事不急，先解決眼前的事再說吧。”

袁小小猶豫了一下，道：“你覺得樂鷹說得是真的嗎？我是說……含笑把她的身世告訴了樂凌這件事，含笑……含笑隱藏了這么久的身份，為何偏偏告訴了樂凌？照你們的說法，樂凌還比含笑小了四歲？”

“那你得去問那小燕兒，”南十郎手指輕輕在椅子扶手上摩挲著，“誰知道你們女人在想些什么呢？”

當年南府的庇護她不要，明明可以無憂無慮地活下去她不要，她要離家出走，她留下一封讓爹娘傷心多年的手書，直到自己意外發現她，她卻已經再不是曾經單純愛笑的小燕兒了。她付出了那么多，犧牲了那么多，每日周旋在陌生的男人們之間，只為查出當年真相。

單侍郎若是泉下有知，該怎么想？爹娘若是泉下有知，又該怎么想？

爹和單侍郎曾是生死之交，單侍郎唯一的血脈變成了如今模樣，他也好爹也好，九泉之下又該以何面目去見他？

而如今，她又輕易將自己的身世說出，甚至可能正是因此才丟了性命，而他連她為什么會死都不知道。

南十郎捏緊了拳頭，閉了閉眼，將一腔無法言說的情緒給吞了回去，他正準備起身回書房，卻聽袁小小突然說：“你也別太生氣了，可能……含笑和樂凌是真心相愛的。”

南十郎準備站起的身形一頓，高深莫測看了小小一眼：“我在生氣嗎？”

“你難道不是在生氣？”袁小小翻個白眼，“臉拉得比喜馬拉雅山還長。”

南十郎：“？？？”

袁小小道：“如果他們是真心相愛，含笑會將自己的秘密說出也不是不可能，俗話說相愛的兩個人不應該彼此隱瞞，不應該藏有秘密嘛。不過……你為什么那么肯定不是樂凌下得手？也許是樂凌被對方身世嚇到，或者出于別的原因……”

“樂鷹或許可能，樂凌不會。”南十郎搖頭，“樂凌自小被樂鷹保護著長大，沒什么主見，為人膽小，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再說，樂家沒有任何理由對一個娼妓下手，哪怕她身份不一般，可已經過了這許多年，樂家既不干涉朝堂，不是絕對的保皇派也不是四王黨，你懂我的意思嗎？他們沒有這個必要。”

若不是因為樂家一直以來中立的身份，他也不會打拉攏樂家的主意。

“樂鷹不會甘心一直做中立黨，”南十郎道，“要想頂替南府，就必須進入朝堂，這不過是時間早晚問題。我不過是在他同皇室或者四王一黨搭上線之前，先下手為強而已。”

袁小小挑了挑眉，想說一句“你沒有證據”，可想想自己對這些人的了解必然不能與南十郎相提并論，再則，他能偽裝這么多年沒有敗露，也必然是對所有潛在的敵人進行過琢磨和分析，此番還輪不到自己妄自插嘴。

“好了，”南十郎道，“之后的事我會有安排，你還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

“我有什么事？”袁小小愣了愣。

“你這一會兒兔子一會兒人的，能穩定嗎？”南十郎搖頭，“你還沒找到為什么會維持人形的原因吧？你現在這樣我也不敢讓你隨意出府，萬一半路上變成兔子可就不好收拾了。”

“你不就想要這種效果嗎？”袁小小哼了一聲，“可惜人家樂鷹不信你。”

“不信是對的，是我，我也不信。”南十郎站起身朝外走去，“大仙你就算要顯神通，麻煩也是在能控制自己的時候，否則在外頭被認成了妖怪，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袁小小：“……”

她都差點忘了，在這個被“巫神國”洗腦的淵大陸上，信仰只有那一個，不管“巫神國”打得是什么主意，目前看來若是不好好鋪墊一番再“顯露神通”，還真可能直接被歸為“邪魔妖怪”，那時不僅自己有危險，還可能給南府帶來麻煩。

她雖然覺得南十郎性格不大好，又喜歡算計人，但對方對自己有恩也是事實，總不能做恩將仇報的事。

她煩惱地揉了把頭，正惱火，就見外頭有下人小跑過來，對她道：“袁姑娘，蓮和公主有請。”

袁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