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南看到巫姜的表情,心知不妙,急忙問道:“姜婆婆,難道這不是七瓣參果?”
巫姜弓著腰,捂著嘴,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嗽了好一陣子,巫姜才直起身子,呼吸帶著氣喘,說道:“劍南,七瓣參果的葉子呈鋸齒狀,花葉粉紅無斑點,果實有龍眼大小,是花旗參的味道。而你手上這株,葉子呈橢圓狀,花葉粉紅有白斑,果實只有花生米大小,是高麗參的味道,它叫七瓣高麗果。”
“七瓣高麗果雖然也很稀少,藥效也很好,卻算不上圣果。”
陳劍南心臟好像被大手狠狠的攥住,心塞不已,連忙問道:“能代替嗎?”
巫姜搖了搖頭,道:“若是能代替,老身就不會讓你去找了。”
“不瞞你說,老身這屋后,就種了幾株這七瓣高麗果。”
陳劍南猶如晴天霹靂打在頭上,好比揚子江斷纜崩繩,氣得他悲憤的仰頭怒吼了一聲。
“胖掌柜,你坑死我了!”
巫姜疾手抓住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粘在浩宇身上的毛毛,用手撫摸著小毛團,道:“小乖乖,你跑到哪里去了,不要走。”
老巫婆緊緊的攥住小毛團,害怕它跑了。
巫姜咳嗽著,顫巍巍的上了床,巫姜把被子蓋上,面朝里倒頭就睡。
“婷婷,帶劍南大俠看看屋后的七瓣高麗果。”
陳劍南跟著巫婷到屋后看了看,那里果然種著幾株七瓣高麗果,跟他手上的這株一模一樣。
“劍南大俠,歇息一下再走吧,我給你泡杯醒神茶。”眼看陳劍南心急火燎要走的樣子,巫婷的語氣溫柔,要到屋里給他泡茶。
“不了,時間耽誤不得,我得馬上回山門去找找。”陳劍南沉沉說了聲,馬上就要動身。
陳劍南轉過頭,跟在地下玩耍的小浩宇說道:“乖寶寶,你留下,跟婷婷姐姐玩,好不好?”
陳浩宇抱著小猴子急忙跑了過來,道:“不,寶寶害怕,寶寶要跟著爹爹。”
陳劍南只好抱著小浩宇飛了起來,跟巫婷道別,消失在暗黑的夜空中。
陳劍南懷著滿腔悲憤,這里間的事情了了,一定要去質問胖掌柜,向他討個說法。
胖掌柜看起來誠實可靠,若是坑人,理當要了他一條狗命!
二十四個時辰已經過去了,陳劍南仿佛看到一張鬼怪的大手,將素素拉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陳劍南要是歇息片刻,便可恢復體力繼續趕路,但是他為了挽回素素的生命,寧愿透支自己的生命。
因為背著冰棺,脊椎受了凍傷,此刻開始有些兒隱隱作痛。
一路上有幾次感覺鮮血從胸腹往喉頭冒,陳劍南運氣理順氣機,強行壓下嘔吐感。
飛了好一陣子,陳劍南才發現,被巫姜抓走的小毛團竟然又神不知鬼不覺的粘在小浩宇身上。
毛毛真是詭異,陳劍南都有點看不透它。
一路疾飛,巽巳挪移陣就在前方,陳劍南心情迫切。
趕到巽巳挪移陣已經是卯時,天邊露出一抹朝霞,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這個時辰并非夜禁時段,陳劍南很順利的進入空間水晶房,挪移陣很快啟動,帶著他穿越空間,飛向彼岸。
從位于迷仙山東南方向五百里的艮寅挪移陣出來,天已大亮。
陳劍南沒有跟裘萬仞搭話,急急的就往山門趕。
一路上用了最快的速度,終于看見望月山遠遠在望,陳劍南的心中燃起了一絲希冀。
他的心里焦急,這幾乎是最后一點希望,這最后的一點希望也很渺茫。
光天化日之下,山上行走的同門很多,陳劍南要悄悄潛回見老母親,最好少驚動人,以免引起事端,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陳劍南想求老母親幫忙,可是他也拿不定老母親的態度,不知道她肯不肯幫忙。
他藏在山石后,藏在樹后,藏在灌木后,小心翼翼的潛行,躲過幾撥往來行走的同門。
陳劍南看見一個交好的同門從對面走了過來,修為也還過得去,只是頭腦一根筋,他叫陳蹇。
陳劍南做著鬼臉,從樹后露出了頭。
陳蹇吃了一驚,張嘴就要呼喊。
陳劍南急忙把手指放到唇邊,示意他禁聲。
陳劍南示意他到樹后,輕聲問道:“七瓣參果,你有沒有?”
陳蹇見鬼一樣看著他,說道:“師兄,你是不是失心瘋了,怎么回家跟做賊似的,一見面還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七瓣參果,記住了嗎,我知道你手里沒有,幫師兄問問,有的話拿給我,花多少靈石都行。”
陳蹇呆頭呆腦的,說道:“好,記住了,我幫你問問。”
“那好,師兄急著呢,趕快去問問,多問幾個人,記住,我回來的事,千萬不要跟別人說。”
陳蹇一臉困惑的走開了,不明白師兄好好的回個家,為什么跟做賊似的,還要找什么勞什子七瓣參果。
大白天的要混進山門可不容易,每個同門都耳聰目明,五感敏銳,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就發現了。
幸虧幾個看到他的都是同門好友,陳劍南示意他們不要作聲。
白天人多,要潛伏到晚上,又不可能,他根本就等不及。
“陳劍南,偷雞摸狗的,你做賊呢?這里少了點什么東西,你可得賠償!”
一個青年男子的吼叫聲突然響起,接著是一群人的哄笑。
陳劍南已經被發現了,只好從灌木叢中走了出來。
陳劍南一看,青年男子已經躲在一個矮壯中年修士的后面,這個中年修士正是陳厚照。
“陳劍南,你已經背叛宗門,竟然還有臉回來?”陳厚照雙手反剪在背后,開口就是一聲怒斥。
陳劍南怒道:“陳厚照,你以為自己是誰,執事都還做不上,這話還輪不到你來說!”
“聽說你想回來找七瓣參果,敢情還想把那個死人醫活?”陳厚照語氣嘲諷,他身后的弟子一陣哄笑。
陳劍南心里頭怒火直冒,怒斥道:“陳厚照,對素素放尊重點,以免死的時候很難看。”
“呦呦呦,大伙聽到了嗎,這個人果然已經背叛宗門,他竟然威脅要殺我。聽到了嗎,他要殺我。”
“貧道要奏明掌教,揭發這個勾結血妖的人族叛徒。”陳厚照的言語能殺人,笑談間就把勾結妖人的一頂黑帽子扣在陳劍南的頭上。
“讓開,我要去見堂主,擋我者格殺勿論!”陳劍南手中長劍拔出一半,向前走了幾步。
陳劍南的兇威倒把陳厚照一伙人嚇了一跳,他們齊齊連退了幾步。
“劍南,到我的屋里說話,任何人都不準跟來。”緲嵐的聲音從飄渺的空山傳出,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陳厚照等人不敢違抗堂主命令,只好讓出一條道,讓他走了過去。
青磚灰瓦的屋舍內,緲嵐端坐在太師椅上,冷冷的看著抱著孫子的兒子。
陳劍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道:“娘親,你有沒有七瓣參果。”
緲嵐見可愛的小孫子在前,走上幾步伸出手,說道:“來來,乖孫兒,婆婆抱抱。”
“我不。”陳浩宇把腦袋扎在父親的懷中,不肯給祖母抱。
緲嵐見小孫子不肯給她抱,便轉頭走回去,依舊坐在太師椅上。
緲嵐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語氣急切的道:“劍南,你怎么臉色灰白,你是不是用……”
陳劍南打斷母親的話,道:“對,我用本命精元,想要救活素素。”
緲嵐氣得一頓一頓的,道:“什么?你竟然不要命了,竟然用本命精元,想要救活已經死徹底的血妖?”
“娘,素素沒有死徹底,我要救活她!”陳劍南跪在地上,直視著母親。
緲嵐看著偏執狂一般的兒子,心中氣苦,道:“我怎么生了你這個不肖子,從小聰明過人,修行天賦異稟,掌教多器重你!以你的天資,若干年后,就能幫助為娘,競爭掌教大位。可是你偏偏要跟妖女勾搭,如今還深陷其中。”
“如今妖女已死,你若是幡然悔悟,誠懇的跟掌教認個錯,掌教還能不計前嫌,仍然當你是好弟子。”
“哈哈哈,你竟然還讓我跟掌教認錯,為什么不叫掌教跟我認錯?”陳劍南歪嘴斜臉的大笑,笑得很瘋狂。
緲嵐心驚,喝道:“放肆,你竟然敢對掌教不敬,出了這個門,不要再說這話。”
接著,緲嵐仿佛意興索然,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要七瓣參果做什么,拿去救活血妖,讓為娘背上一個勾搭血妖的罪名?”
“告訴你,七瓣參果已經絕了種。為娘即便是有,也不會給你。”
“救了妖女,就是害了你自己,害了為娘。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緲嵐的話語如同連珠炮一般,說了上述的話。
由于氣急,她都有些氣喘,急忙以掌撫胸,理順氣機。
陳劍南一字一句的聽著母親的說詞,母親的態度跟他意料中差不多,他的心都碎了。
陳劍南太了解母親了,了解她的野心,了解她為了實現野心的忍心,甚至可以說沒有人情。
“不,素素她何罪之有,她只不過是個淳樸的女子。我們只想帶著浩宇,與世無爭的過簡單的生活,不妨礙任何人。”
“你們憑什么只因為她的血液中帶著稀薄的血妖血脈,就將她殘忍的殺害。”陳劍南把眼直視著緲嵐,用眼光質問著老母親。
“劍南,你應該跟三五歲的小童一起上學堂,學一學人倫道德。瞧你這說的都是些什么話,真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緲嵐氣得一頓一頓的,呼吸都有些不暢快。
“我不管,我愛她,她愛我,礙著別人什么事?”陳劍南不依不饒跟母親講理,可是在整個社會普遍認同的人倫道德觀念面前,什么道理都顯得那樣的蒼白無力。
“劍南,人倫道德不可能因為你一個人而改變,你要改變自己,適應這個社會,而不是讓這個社會來適應你。”一個矮胖中年男子龍行虎步的走了進來,他身穿深藍色白邊的道袍,頭頂上挽著道髻,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
他是陳劍南的大哥,陳劍中。
“大哥,我知道,可是我接受不了。”陳劍南心中悲苦,語氣有些兒哽咽。
“接受不了又能怎么樣呢?等素素過了頭七,你就該忘掉這件事,重新做回自己,我和母親需要你的助力。”
“你不想幫母親和你哥嗎,你想讓我們凄慘的死去嗎?”陳劍中的眼神直視著弟弟,口中的言語字字誅心。
陳劍南驚駭的盯著哥哥,他說得沒錯,修真界太危險了,門里門外的爭斗,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一家人都會萬劫不復。
陳劍南與哥哥對視了許久,還是固執的搖了搖頭,說道:“不,大哥。這個世界太冰冷無情了,我的心已碎,我的心已如死灰,什么爭權奪利,都與我無關。”
緲嵐氣得跳了起來,一耳光扇向陳劍南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