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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救我

  • 錦衣晝行
  • 公子肆的筆
  • 4989字
  • 2017-03-03 23:30:43

夜錦衣已經整整幾天沒有見到衛卿笑了,正常人當然不會天天往牢里趕,但是衛卿笑是個不大正常的人,他不來倒是讓夜錦衣覺得有些不對勁。

彼時,夜錦衣仍舊是盤坐在床上調息,他已經不止一次地想要運行內力,可是本來渾厚的內力卻像被一層密不透風的屏障封閉起來,無論如何他也沒辦法用上半點力氣。

他并不是多么著急地想要恢復內力,他只是想要跟某些似乎注定的東西做抗爭罷了,這是他的愛好之一。

即使姬陵已經說過了用噬魂散將催情蠱引到自己身體里之后,會內力盡失一個月,他還是不愿意就此屈服,一遍又一遍地想要讓內力恢復。

即使,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呵。”他睜開眼睛,將雙手攏在自己的嘴邊,輕輕呵口氣,又來回搓了幾下,想要驅散一些寒冷。

雖然當初他說自己受了寒病根犯了是為了讓衛卿笑不起疑心,但實際上,他說的都是真的。

十四歲那年,他與楚修翳被追殺,一時情急,他們滾落到深溝里來躲避那些刺客。刺客最終沒有發現他們,可楚修翳卻因為保護他挨了一劍,在雪地里昏迷過去,迷糊中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他當時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害怕楚修翳就這般離自己而去,所以他把自己的衣服全部裹在楚修翳的身上。

等到他們兩個人被找到的時候,他和楚修翳都已經不省人事了。

幸而,楚修翳最終還是被救了回來,但胸口卻留了一道傷疤,會在冷天隱隱作痛,而他卻因為那件事,得了寒疾,整整兩年,不能夠行走。

那兩年里,他性情大變,不再跟以前一樣頑皮愛笑,而是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翻看趙元耆帶給他的各種機關術和奇門遁甲的書籍。

也是因為他腿疾的事,他不只一次提出要毀掉與楚家的婚約,可是每一次都被楚修翳拒絕。

“這輩子,我的妻子只能是你。”

那時他們明明都年少,可是楚修翳偏偏說出這樣一句話來,那時他們明明都年少,可是他夜錦衣偏偏就將這句話埋在了心里。

此后,楚修翳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娶玉展顏,玉展顏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自己配成為楚修翳的妻子。

如果,沒有那場意外,會很好。

可是,沒有如果,因為那場意外,他和楚修翳注定要成為陌路人,即使楚修翳站在他的面前說有多麼思念玉展顏,他也不會讓楚修翳知道自己的身份。

既錯過,哪里還有挽回的余地。

年少時發生過的事情只是在夜錦衣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因為他怕自己想起的太多,會越發的痛苦,不止心底的痛苦,還有身體的痛苦,他沒有忘記現在自己中了催情蠱毒。

“夜公子,這是公主托我帶過來的。”一個獄卒打開牢門,將一個食盒放在牢房的桌子上。

“好,勞煩兄臺。”夜錦衣點頭道。

獄卒正打算退出去,卻瞥到夜錦衣凍得發白的手指,忙道:“這天氣越發冷了,不如我讓他們搬個炭爐進來,莫要讓公子凍病了。”

夜錦衣抬頭笑道:“不必了,多謝兄臺。”

“我看公主帶了燙好的酒來,公子若是不要炭爐,就喝些酒暖暖身子吧。”那獄卒道。

“好。”夜錦衣掃了一眼桌上一壺燙好的花雕酒,那酒還冒著騰騰的熱氣。

等到獄卒出去,夜錦衣這才站起來走到桌旁,抬手揭開食盒的蓋子,看到里面精美的飯菜,自言自語道:“雪中送飯菜與熱酒,不錯。”

他將蓋子蓋好,只是拎起一旁的酒壺,打開塞子給自己猛灌了一口,感到一種暖暖的綿柔的感覺從自己的口中蔓延下去,他覺得很是滿足,也很是舒爽。

“晉卿,我若是你,便會珍惜趙淺予這個姑娘。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倒不知道雪中送炭得不得你心。”夜錦衣搖著手里的酒壺淺笑道,又是仰頭給自己灌一口酒。

喝酒本來就暖身子,再加上這酒是熱的,在這冬日里喝起來更是令人覺得痛快,如果沒有此時從五臟六腑蔓延開來的劇痛的話會更完美。

真是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夜錦衣微微低著頭,用手抵著自己的腹部,用力抬眸掃了一眼手里的那壺酒,猛地抬手將那酒壺砸在鐵欄桿上,酒壺頓時被摔成碎片。

即使這樣,夜錦衣還是微微勾起嘴唇,輕笑一聲:“果然,喝酒誤事。”

這句話剛落音,便有一絲血從他蒼白的唇角滲出來,他開口冷笑一聲,卻是心口一熱,一口血從口中噴出來,沾上了他潔白的衣衫。

他一邊慢條斯理地拿出帕子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跡,一邊看著自己衣袍上沾染的紅色的血跡,輕聲道:“待了這么久都沒弄臟衣服,偏在今天,可惜了。”

他的聲音很輕,因為虛弱,更是因為疼痛,他的聲音越來越弱,直到最后一個音階出口,他也倒在地上。

不多時,就有一個身披著黑色斗篷的人同幾個獄卒走進來,那人整個被斗篷包的嚴嚴實實的,連臉都被隱于黑暗之中。

一個獄卒小心翼翼地蹲下來,抬手探探夜錦衣的鼻息,才朝著那穿斗篷的人得意笑道:“已經沒氣了。任老爺,你放心吧,這生狼毒是劇毒,量我們也下了三倍,就是扁鵲在世也救不了他。”

帶斗篷的男人陰冷地笑了一聲:“夜錦衣,你騙得了我大哥和子鈺又如何,今日,不是還是要死在我手上,只要你死了,無境山莊就太平了。”

旁邊的獄卒看著夜錦衣的“尸體”,猶疑道:“任老爺,這,夜公子的尸體······”

“隨意扔野林子喂狼就成了,用的著那么麻煩?”另一獄卒抱臂邪笑一聲,說罷還討好問道,“任老爺,你覺得這招怎么樣?”

“拖出去埋了,不許被任何人發現。稟告你們大人,就說夜錦衣從牢里逃走了,夜錦衣他武功極高,從這牢里逃走也不是一件難事,他又是無境山莊少莊主,就算逃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那男人從懷里掏出一包金子丟給領頭的獄卒,冷聲道,“這是你們應得的,但若是泄露出去,你們······”

說著,他輕輕抬手,手里的刀從刀鞘露出一段刀刃來,那刀刃帶著陰森寒冷的光,閃得人睜不開眼睛。

“是是是,任老爺放心。”那獄卒先是看到那包金子眼睛發亮,聽到那男人的話之后又渾身冒汗,忙打包票道,“絕對不會有人發現他已經死了。”

那男人又低頭掃了夜錦衣一眼,沉聲笑道:“只是這樣,豈不是太便宜你小子了。不過看在你這十年也算為無境山莊做些事情的份上,我就勉強親手給你點小懲罰。”

說罷,他的刀快速出竅,刀光一閃,夜錦衣的手腕處和腳腕處都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而夜錦衣卻毫無反應,看起來跟一個死人無異。

旁邊有些膽小的獄卒看到了,忍不住輕嘶一聲,別過頭去,心里想著任嘯云這個人竟這般惡毒,連死人也不放過,就這般挑斷了夜錦衣的手腳筋。

“我猜對你來說,沒有比成為一個廢人更可怕的事情了。”那男人說罷,放肆大笑幾聲,才將刀收回刀鞘,大步離開。

實際上,他說對了,對于夜錦衣而言,的確是沒有比成為一個廢人更加可怕的事情了。

那些獄卒看著任嘯云離開牢房,這才轉過身來看著地上已然是個死人的夜錦衣,有些獄卒不知道從何下手,像是害怕,也像是不忍。

“還愣著干什么,快把他抬出去埋了,越遠越好。”領頭的那個獄卒看起來也有點害怕,便后退幾步一揮手,命令道。

見周圍的獄卒猶豫著不敢上前,領頭獄卒冷喝一聲:“怎么,不想救你們家人了,不想要這些金子了。死人你們見多了,慫什么慫。”

說著,他將手里的包裹打開,將里面的金子掏在手里放在他們面前,道:“別跟我說,這些黃燦燦的金子你們不想要,這年頭,良心有用嗎,有用的話我們會被剛才那混蛋使喚?要活下去,就必須要有錢,有錢的才是大爺,要是沒錢,這種遭雷劈的勾當你還是要接著干。還愣著干什么,干活!”

那些獄卒聽到這話,毫不猶豫地拉起一塊麻布蓋在夜錦衣身上,幾個人抬起夜錦衣悄悄往外面走,等抬到衙獄外面,他們就將夜錦衣的“尸體”放在事先準備好的一輛拉車上面朝著城郊趕去。

而剩下的幾個獄卒,慌忙將夜錦衣住的牢房收拾好,將那些飯菜和血跡處理掉。

天氣陰冷地可怕,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讓這冬夜越發顯得冷寂與可怖。

荒郊,幾個穿著便衣的男人正拿著鋤頭和鐵锨等物什費力地在荒涼的小樹林里挖坑。

天太冷了,一個男人放下手里的鋤頭朝自己的手呵口氣,還忍不住看了一旁被麻布蓋嚴的尸體,搖著頭輕嘆口氣。

“老李頭,快些干活吧,你在這可憐那個死人,還不如可憐你自己,別忘了你家里還有幾個孩子要養呢。”另一個男人掃了他一眼,埋頭將土堆到一旁,這樣勸道。

那個被稱作老李頭的男人抬頭看了看天色,道:“小趙,老張,要下雪了。”

老張給掌心啐兩口唾沫,使勁搓了搓,埋頭道:“這鬼天氣,看來是要下雪了,咱們還是快些吧。”

小趙也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抱怨道:“還是王全他們幾個精,留在牢里收拾,讓我們三個大晚上在這挖坑埋人。”

說著,他還瞥一眼那尸體,朝地上啐口唾沫道:“真他媽的晦氣。”

“好了,小趙,咱們快些干完,還能早些回去打盆熱水洗洗。”老李勸道。

沒有多長時間,一個大坑便被挖好了,老李和老張一人抬了一頭將夜錦衣丟進那坑里,然后幾個人便又拿起鐵锨將旁邊堆起的土給丟進這坑里。

夜錦衣依然是緊閉著雙眼,冰冷的泥土被傾倒在他的身上,而他卻毫無知覺。

“不要!”

楚修翳突然從噩夢中驚醒過來,他猛地坐起身大口喘著粗氣,好久都沒辦法回過神來。

這十年里,楚修翳總是會做同一個噩夢,他總是會看到玉展顏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裙站在絕崖的盡頭朝他微笑,他拼了命地跑過去,可是玉展顏卻在那一刻縱身跳下去。

不要,別離開我!

他沒有絲毫猶豫地跳下去,可是無論他怎樣努力,都沒有辦法抓住玉展顏,都只是扯到了一塊紅色的衣袖,即使玉展顏看起來與他近在咫尺。

每一次,都是這樣,他眼睜睜地看著玉展顏在自己眼前跳下絕崖摔得粉身碎骨,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他不止一次的想過,為什么自己在夢里也沒有能跟玉展顏一起死去。

可是,今天的夢,跟之前不同。

他夢到了一片茫茫的大漠,那大漠風沙四起,滿眼望去盡是黃沙,在這一片黃沙之中,他跌跌撞撞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

他像一個幽魂一樣走著,他想,若是自己累死渴死在這大漠里,最后化成風沙飄走,也會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可是,在這茫茫黃沙之中,他看到一抹鮮紅的顏色,那人,他熟悉地緊。

他看到這風沙之中,玉展顏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微微笑著看著他,他有些心慌,卻不是害怕,卻是高興,高興到有些心痛。

“展顏。”他像一個小孩子一樣興奮地跑過去抱住玉展顏,這一次,他終于抱住了他日思夜想的人,縱使,這只是在夢里。

“修翳。”玉展顏的聲音很是微弱,若非是貼著楚修翳的耳朵,他真有些聽不清楚。

“怎么了?”他將玉展顏抱地緊緊地,手扣著玉展顏的頭,喜極而泣問道。

“救我。”玉展顏的聲音里不知為何帶著莫大的絕望和無助。

他心里猛地一疼,松開玉展顏后退一步,想要看玉展顏怎么了,卻看到玉展顏不停地往黃沙里陷下去,就這樣一小會的功夫,玉展顏的整個小腿已經完全陷入到黃沙里面去了。

“展顏,抓緊我。”他才剛剛見到玉展顏,他才剛剛觸碰到她,他不能讓她再次離開自己,所以沒有絲毫猶豫地,他死死抓住玉展顏的手,另一只手環住玉展顏的腰往自己這邊拉。

可是,沒有用的,他眼看著玉展顏整個人被黃沙吞噬,他眼看著玉展顏無助地看著他,嘴唇翕動,重復著兩個字。

“救我。”

可他卻救不了她,十年前是這樣,如今在夢里還是這樣。

楚修翳并未從噩夢的驚懼中恢復過來,他抬手抹去自己額頭上的汗水,下床給自己倒杯冷茶,一口飲盡。

風吹地窗子呼呼作響,楚修翳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向窗戶打開窗扇,一陣冷風便灌進房里來。

楚修翳像是感覺不到這刺骨的冷風,只是將手搭在窗臺上,抬頭看著外面的天空。

暗夜中,隱隱有星星點點白色的東西飄灑下來,落入東京城的地上,屋頂上,樹枝上。

“下雪了。”楚修翳將手伸出窗外,幾片雪花落在他的手掌心,他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只是那笑卻帶著哀傷的味道。

胸口一陣刺痛,他猛地捂著胸口的傷口,因為疼痛他不得不低著頭深吸一口氣。

他的胸口,有一道極深的傷疤,那是他十二年前受的傷,可是即使過了這十二年,這道傷疤也總是會在冬天劇烈地疼痛,似乎是要提醒他,十二年前的這個時候在他身上發生了什么事情。

“就算在夢里,我都不能陪你一起死,你很恨我吧。”楚修翳因著傷口的疼痛輕笑一聲,那笑更像是在嘲諷他自己,他輕微開口,伴隨著兩滴淚水從他眼眶滾落下來。

“嗚~”

小趙停住了手中的動作,有些發抖地問旁邊的兩個人:“老李頭,老張,你們聽見沒有?”

“聽到了,狼叫。”另外兩個人面色凝重地點點頭,屏住呼吸聽著周圍的動靜。

正在他們三人朝著周圍仔細觀察的時候,黑暗處出現一雙發著綠光的眼睛,那雙眼睛,冰涼又兇狠地看著他們。

“快跑,快跑。”三人丟下手里的家伙什,撒腿就跑,轉眼就不見影了。

黑暗中,一匹黑色的狼從林子間走出來,它并沒有去追那跑掉的三個人,而是在地上嗅了嗅,踱到了那個埋夜錦衣的坑旁邊。

夜錦衣并沒有被完全埋進去,透過迷離的夜色和撒下的黃土,還能看到他蒼白的面容。

那匹狼像是聞到了夜錦衣身上的味道,也跳下那不太深的坑里,踩在夜錦衣的身上,低頭舔了舔夜錦衣的臉頰,接著,張開了血淋淋的大口,露出了它的獠牙,朝夜錦衣的脖頸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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