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落花夫人
- 錦衣晝行
- 公子肆的筆
- 3124字
- 2017-02-01 22:03:43
靈巖山位于蘇州西南,與穹窿山相隔并不算遠,只是夜錦衣和衛卿笑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到摽梅宮已經是大約三天之后。
也是在這三天里,謀害絕崖山莊兇手是無極門之事就已從天音閣傳開,而楚鐘岳在天音閣開口要除掉無極門之事也在江湖傳開,一時在江湖上引起軒然大波。
青岳山莊是僅次于御劍山莊的名門大派,而無極門是近幾年發展速度的新銳殺手門,二者實力不相上下,真要較起真來,確實難以判定誰會是最后的贏家。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夜錦衣正安靜地坐在船艙里看著窗外的風景,一個貌美的女子正在向坐在他一旁的衛卿笑稟報這些情況。聽到這些,衛卿笑特意抬頭掃了夜錦衣一眼,見他面色無異,才對著面前的女子揮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佩劍的女子點頭,余光掃了夜錦衣一眼,才不動聲色地退出船艙。
衛卿笑道:“這是你的計劃?”
夜錦衣答:“是。”
衛卿笑道:“利用溫九鳳讓青岳山莊和無極門兩敗俱傷?”
夜錦衣搖頭,看向衛卿笑道:“不,只是暫時讓無極門分散楚家的注意。”
衛卿笑問道:“有這個必要嗎?”
夜錦衣微微勾起唇角,笑道:“有。”
衛卿笑皺了皺眉,帶著疑問看向夜錦衣,不明白夜錦衣所說的“必要”究竟是什么。在他看來,他們所做的所有事情都足夠隱秘,無論如何楚鐘岳都不會這么快懷疑他們,更談不上利用無極門來分散注意力。
夜錦衣笑了笑,抬起桌上的茶盞,正打算回答衛卿笑的這個疑問,卻在杯子剛剛抬起的時候感知到什么,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了,端著杯子的手也頓在半空中。
此時,衛卿笑也像是感覺到什么,眉頭又緊了一分,他抬頭發現夜錦衣的神色一樣不對,馬上與之交換了眼色,迅速站起,表情嚴肅,卻聲音卻驟然柔和起來。
“母親來怎么也不提前跟兒子打個招呼?”
聞言,夜錦衣神色一緊,繼續抬手把杯子送到自己嘴邊,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像是在刻意掩飾自己的情緒。
衛卿笑的話音剛落,便從門口走進來一個衣著華貴的婦人,那婦人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模樣,卻穿著一身紫紅色的錦袍,頭上插著金色發釵,一顰一動都難掩其風華,想見其年輕之時也必定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這個婦人,便是衛卿笑的娘親落花夫人了。
夜錦衣抬頭掃了她一眼,只此一眼,他眼眶便有些泛紅。此時,他便相信落花夫人的確是趙元耆的次女趙黎了,因為落花夫人跟玉夫人長得極為相似。他放下手里的杯子,低頭看著茶水的氤氳熱氣,嘴角帶著一成不變的笑容。
“我還沒有怪你回來不告訴母親,你倒責怪起我了。”落花夫人走進來,臉上是帶著笑意的,但是眸底卻是極為冰冷的。
衛卿笑忙走過去扶著落花夫人往上座走去,順勢賠笑道:“是兒子的不對,這么大了還牢母親惦記,兒子正打算回宮見母親呢。”
落花夫人坐下,又接過衛卿笑雙手遞過的茶水,微嗔道:“我這兒子倒是油嘴滑舌。”
她邊說話,便抬起頭看到坐在角落里一直未開口的夜錦衣,眸底的神色愈發帶著探究的意味,道:“這位是?”
見落花夫人看向夜錦衣,站在一旁的衛卿笑神色一緊,因為他很清楚,夜錦衣不會希望太多人知道他的身份,即使他們帶著相同的目的,所以他抬頭輕輕捶捶落花夫人的肩,接話道:“是兒子的朋友,夜錦衣。”
見夜錦衣依舊沒有抬頭,更沒有說話,落花夫人邊將茶水送到嘴邊,又接著問道:“兒子,你這位朋友是來自何處啊?”
衛卿笑思忖片刻,想著摽梅宮與無境山莊素無往來,便答:“無境山莊。”
“咳咳。”
聽到這句話,落花夫人突然嗆了一口茶水,劇烈咳嗽起來,杯子的水也灑在袖子上大半。見狀,衛卿笑慌忙從落花夫人手里接過茶杯,在落花夫人的后背輕輕拍著。
“母親,怎么了?”
而夜錦衣聽到這個動靜,終于抬起頭來看著落花夫人,只是眉心卻輕輕皺了下。落花夫人在江湖上是什么人物,夜錦衣很清楚,所以他知道落花夫人不會無緣無故出現這種反應,他不禁思忖著這落花夫人難道與無境山莊還有什么淵源。
這樣想著,夜錦衣站起身來,走到落花夫人面前,躬身斂眸道:“晚輩的義父便是任嘯決莊主,不知道前輩可與無境山莊淵源?”
落花夫人慢慢地不再咳嗽,向衛卿笑微微擺手示意自己無事,才抬起頭鎮定神色,微笑道:“無事,只是聽聞過任莊主大名,未曾見過。不知任莊主近來身體可好?”
夜錦衣嘴角依然帶著笑意,但是眸底卻是一片冷窒,落花夫人的這個答案實在差強人意,他并不相信。可即使如此,他還是抬頭道:“托夫人的福,我義父身體還硬朗。”
“那便好······”
落花夫人抬起頭,面帶笑意地看向夜錦衣,卻在看到他的時候突然一愣,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東西,她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眉心皺起,像是有什么情緒要突然爆發出來,卻因著她的老練穩重被狠狠地壓制下去,但她仍然死死地盯著夜錦衣那雙眼睛,雙目有些泛紅。
衛卿笑也發現落花夫人這一異常,他從來未見過落花夫人如此失態過,他抬頭掃了夜錦衣一眼,又皺眉輕輕扶住落花夫人的肩膀,問道:“母親,怎么了?”
落花夫人沒有回答,只是抬頭拂掉衛卿笑的手,有些顫抖地站起來,朝夜錦衣走去,夜錦衣見狀,只是依舊帶著淺笑看向落花夫人,面上沒有絲毫異常,可心里早已經波濤洶涌。落花夫人走到夜錦衣的跟前,打量了他許久,又將目光鎖在他的眼睛上。
那是一雙極具辨識度的眼睛,闃黑的眸子幽深耀眼,猶如一汪看不見底的幽靜深潭,又仿若寒冷冬夜極為引人注目的星辰。
落花夫人突然抬手按住夜錦衣的肩膀,想要說些什么,卻一直猶豫著未開口,許久之后才面帶疼惜地開口:“那兩個孩子若是還在,應該跟你差不多。”
聞言,夜錦衣緊皺起眉頭,又斂眸低下頭,不敢再看落花夫人那雙溢滿憐愛疼惜的眼睛,因為那雙眼睛跟玉夫人也極為相似,他心里又抽痛起來。
衛卿笑聞言,先是一愣,卻是馬上反應過來,匆忙走上前去扶住落花夫人,安慰道:“母親。”
衛卿笑一邊拍著落花夫人的肩膀安慰,一邊抬頭看向低著頭不言語的夜錦衣,眉頭也忍不住皺起。他當然知道落花夫人口中的那兩個孩子是誰,除了玉瑯玕和玉展顏,他的母親從未心疼過任何孩子,包括他。他當然也知道最不能在夜錦衣面前提起的人是誰,只因他此時還堅定不移地相信夜錦衣是曾經與玉展顏兩情相悅的男子。
他此時終于相信,當年那場慘禍給多少人帶來了難以撫平的傷痕和永遠無法消除的痛苦,想到這里,他的神色突然變得陰狠冷漠起來。
過了一會兒,落花夫人才慢慢恢復神色,只是看向夜錦衣的目光依舊是憐愛的,如同一個慈母一般,她微笑道:“既來了,便跟卿笑一起回宮吧,這船閣到底是不大方便。”
說罷,也未等夜錦衣開口,她便側頭看向衛卿笑,只是語氣嚴厲了許多:“收拾好了便和客人一起回宮吧。”
衛卿笑點頭順從道:“是,一切聽母親吩咐。”
聽到衛卿笑的回答,落花夫人才走向門外,衛卿笑和夜錦衣見狀也跟在落花夫人身后,一起走到船閣外面。這時,落花夫人轉身對著一直守在外面的那個貌美的女子吩咐道:“紅杉,照顧宮主和客人回宮,若有差池,唯你是問。”
紅杉低頭應道:“是,夫人。”
落花夫人這才在一群侍女的陪同下,緩步離去,走出沒幾步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二人一眼,但夜錦衣卻無比篤定,落花夫人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等落花夫人離開,紅杉才看著衛卿笑為難道:“宮主,這次你可不能再偷偷跑了。”
衛卿笑無奈地掏出扇子搖了搖,不耐煩地應道:“知道了。”
見夜錦衣已經轉身又走進船閣,衛卿笑也慌忙跟上去,坐在落花夫人方才的位子上看著站在窗邊的夜錦衣問道:“為什么我母親看到你會突然想起他們?”
夜錦衣目光放空,搖了搖頭,然后側頭看著衛卿笑道:“你在你母親面前完全像另一個人。”
謙恭,禮貌,聽話。這些詞語本不可能用來形容衛卿笑,可在落花夫人出現之后,那個灑脫,魅惑還帶著小孩子秉性的衛卿笑就突然變成了那個模樣,不得不令人驚嘆。
聞言,衛卿笑的表情突然凝固在他的臉上,他站起身來,走到夜錦衣身旁,一樣看向窗外,道:“你想知道原因嗎?”
夜錦衣道:“不想?”
衛卿笑扭頭問:“為什么?”
夜錦衣道:“每個人都有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