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矮瘦黑臉的漢子邊走邊對另外一個人說：“老仇那家伙養(yǎng)的那幫小兔崽子跑的一個都不剩，我就說小六子的姐姐未必在春意樓，你還不信？看看，也被人弄走了吧！老仇的死跟那幫小兔崽子脫不了干系……”

右邊身材高大壯碩的漢子道：“真讓你小子說中了，那伙計收了好處才肯吐口，帶走十七娘的好象是一品軒的人，別是一品軒的大東家吧？”

矮瘦黑臉的繼續(xù)道：“有這個可能，老仇是死的透透的了，上回那筆金子還在他手里呢！他人是死了，可錢還沒分呢？不把小六子翻出來，上哪兒找那筆錢去？”

“要不咱想想辦法，把十七娘弄回來？不信她不說出小六子的下落，那小子指定知道金子在哪兒？”高個的看起來憨厚，沒想到心腸這么毒。

“集市上的人說一品軒的貨都是打胭脂村運過來的，要不咱去胭脂村打聽打聽？”矮瘦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鳥。

李聿勛帶著紫瓜不緊不慢的綴在他二人身后，曾經(jīng)當(dāng)過斥候跟蹤兩個市井蟊賊簡直小菜一碟，兩個家伙喝高了警惕性也是低了點，根本沒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被人盯梢。

遠遠的看著他二人進了西柳胡同的一間小宅院，李聿勛仔細觀察周圍。東貴西賤，這里算是歷陽縣的貧民區(qū)，大宅院比較少住家也比較密集，動起手來很容易被人發(fā)覺。

紫瓜稀里糊涂的跟在后邊裝啞巴，表少爺要干啥他是不知道，但是從剛剛遇到那兩個人開始，就示意過他不讓出聲，他就只能一路裝啞巴，把嘴閉的緊緊的，不過怎么看前邊那兩個家伙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李聿勛仔細觀察周圍記清位置，帶著紫瓜轉(zhuǎn)身走了。

原本預(yù)備中午出城就去胭脂村，留在那邊小住幾日陪陪叮當(dāng)。可遇到這兩個壞家伙，哪里還走的成？這事不處理干凈，香凝和花十七娘，包括金家在內(nèi)所有人的安全都會受到威脅！

兩個市井之徒，估計沒少干壞事，還有所謂的那筆錢，估計也是來路不正，若是留下他們早晚會出事，若是殺了他們，又怕罪不至死，多傷人命畢竟有傷天合。

李聿勛找到周十四，把今日所見所聞跟周十四細細一說。周十四那也是當(dāng)兵的出身，雖然身有傷殘可血性尤在，知道有人威脅到香凝和金家的安全，便直接想將兩人干掉，可李聿勛不愿多傷人命，這事就有些不好辦了。

以李聿勛的功夫?qū)Ω秲蓚€宵小蟊賊連個幫手都不需要，只是這腿……

胭脂村之行押后，李聿勛準(zhǔn)備錦衣夜行。周十四不放心還想跟著去，可就他那腿腳想想還是算了吧。

倆人嘀嘀咕咕商談半天，預(yù)備晚上要用的東西，紫瓜進來回話，說香凝到了一品軒……來的早不如來的巧！

老規(guī)矩，小白一到了歷陽縣就跑的蹤影皆無，卿兒留下來打點零碎東西，香凝一轉(zhuǎn)身去了濟世堂，離的近就是方便。

沈子謙店里剛好病人都走光了，一個人正煮了紅景黑耳茶，一邊品茗一邊翻書，日子過的悠閑愜意。

香凝穿著一身銀灰色繡了幾叢蘭草黑罩沙的男裝邁著四方步踏進藥鋪子，沈子謙手上拿著醫(yī)書，一抬頭就看到她，這一身帥氣的男裝穿起來比自己這個如假包換的大男人還要帥氣灑脫三分，說不羨慕誰信吶？是羨慕還是驚艷說清楚！啪......死開，這會兒你插什么嘴？

甘松安了凳子坐在門口，光著兩只大腳丫子正踩著藥碾子嘎吱－嘎吱－的碾藥……

香凝一進門第一個看到他，不由笑罵道：“你個呆子，光著兩只臭腳堵在大門口，想把客人都熏跑啊？”

甘松看衣服沒認(rèn)出來是主子到了，一聽說話才知道是香凝，忙拎著兩只臭鞋搬家滾蛋。

人熟不拘禮，沈子謙沒起身，一派斯文笑道：“文東家怎會如此有空？別跟那個憨貨一般見識，過來坐。”邊說邊放下手中的書卷。

香凝也不客氣，一撩下擺大咧咧的往席子上一歪：“你也不管管，就由著他拿大腳丫子堵在門口，也不怕?lián)趿丝腿恕！?

“管他做甚？他又不是小孩子，送去的荷葉制品感覺如何？”

“不錯啊！孺子可教，看來你又精進了。喝的什么？給我也來一杯。”香凝抽抽挺翹的小鼻子，伸頭望了過去。

沈子謙面色微微泛紅有些尷尬的說：“另外給你再煮一杯吧，我這個……不是女孩子喝的。”說著把手縮了下去，不安的捏了捏手指。

香凝就是個人精，一看沈子謙的表情就知道有古怪，用眼神掃了掃面前的那杯黑呼呼飄了點茶香的東西神神秘秘道：“你還沒有娶妻，需要喝這些個東西？”說完一臉戲謔的看看沈子謙。

這么一說，沈子謙更加尷尬，無奈的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一本正經(jīng)道：“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

“停停停......別拿圣人的子曰詩云來砸我，不問就是了，那總的給我喝點什么吧？跑大老遠的都要渴死了。”說著拿起沈子謙剛剛?cè)酉聲矸似饋怼?

沈子謙避過一劫，趕緊喊來躲的遠遠的甘松，吩咐他去煮一壺紅棗杞子菊花茶，這個是女孩子補氣養(yǎng)血去火的方子，正適合這個季節(jié)喝。

片刻功夫，香凝就喝著噴香的養(yǎng)生茶與沈子謙商量起來。做澡豆的配方實在是千變?nèi)f化，如何選料、如何加工、如何搭配、如何制造，還須分成各種不同的功效，有的用來洗臉、有的用來洗頭、有的用來洗澡，還有的用來洗衣服。

香凝把家里新摘的各種花朵拿給他參考，打算用來做香氛劑，考慮到大多數(shù)都是藥用類花卉，就要把功效都弄清楚才能配成方子。很多花非常漂亮香氣也好，卻是有毒的，根本就不能用，若是沒有沈子謙還不知道會出什么亂子。

香凝的東西從來都是品種多、數(shù)量大，這一點沈子謙心中有數(shù)，在不考慮原料供應(yīng)的情況下，事情就好辦多了。

配方可以慢慢研究、調(diào)整、試驗，以期達到香凝想要的效果。另外香凝提出往里面添加牛乳、皂角、豬胰、動植物類油脂，甚至是蠟膏，這樣可以做成膏狀、塊狀、條狀，甚至是液態(tài)，用來替代傳統(tǒng)的粉末和小丸子。

澡豆這東西在唐朝不是什么新鮮東西，有錢人家使用昂貴的原料放在配方里倒也常見，香凝主要是在形態(tài)、功能和氣味上做手腳，做出來的話就是類似香皂、洗發(fā)膏、沐浴液一類的東西。

沈子謙平時看的最多的就是醫(yī)書，為了達到香凝想要的效果，恐怕對花卉類藥材還要進一步研究，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需要大量的原料和試驗積累經(jīng)驗。

很多花卉、花粉都是引起人類過敏的源頭，在需要借助氣味、藥效的雙重情況下，還要小心避免過敏源和相生相克的問題。沈子謙剛剛忙完荷葉系列的品種開發(fā)，這下又有的忙了……當(dāng)然他研發(fā)的方子制出成品，銷售額里有他的份子錢。

香凝清楚這不是急活，只能是慢慢琢磨，原料會分期分批源源不斷的送過來，想用什么盡管用，缺了什么只管說。反正空間里還有大把，打著滾的用都沒關(guān)系，香凝才不在乎呢，沈子謙心里也自然清楚。

看沈子謙已經(jīng)喝起了藥茶，香凝又抄了幾張藥茶的方子，以后咱也有茶喝了，這可是時髦玩意，遠遠不是老夫子的咸鹽水油湯子可比的。人家那叫茶道好不好，連李世民都愛喝！

香凝把自己的想法跟沈子謙細細講解清楚，卷了藥茶的方子就想走人，結(jié)果被沈子謙客氣的挽留下來。

好不容易來一回，這家伙居然也學(xué)會了人情世故，居然要請她吃飯？這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真心不容易！

說好去張記，畢竟張記是歷陽縣最好的館子，總不能去山里人家請她吃碗湯餅吧？

沈子謙讓人去請周十四、劉鳴山和李聿勛，為啥不請?zhí)K老三？他們也有臉來？

香凝和沈子謙先行一步，去張記等另外幾人。剛走到張記門口，迎面就遇到了熟人，這些人香凝一個都不認(rèn)識，都是沈子謙的同窗好友，落難的時候周濟過他，關(guān)系相當(dāng)不錯。

沈子謙見了同窗故友自然高興，同幾個書生攀談起來，還是香凝提醒，不好堵在門口才上樓挑了間包間坐下來。

同來的是四個年輕人，沈子謙忙著寒暄未及介紹，香凝便只略略點頭招呼，安靜的坐在旁邊聽他們說話。

其中一個年紀(jì)略長的對沈子謙道：“沈兄如今當(dāng)了大夫，可喜可賀，這也算如了你的心愿。”說著還拱手道賀。

另外一個穿了一身交領(lǐng)滾邊藍袍的也拱手道：“沈兄出來多日，不知伯母可好？”

沈子謙搖頭嘆息道：“現(xiàn)在確實在濟世堂行醫(yī)，可家母還在府中，不便相見。”

年紀(jì)大些的是程月山，城東大戶程員外府上的大郎君，為人穩(wěn)重，稟性仁厚，素日對這幫小兄弟都頗為照顧，聞言道：“如今已有立錐之地，何不想辦法接了伯母出來同住，也好晨昏定省。”身為家中長子，頂門立戶，考慮問題的角度畢竟不一樣些。

年齡最小的何平張口道：“沈兄比我還大，接了伯母出來，也該考慮婚配之事，我家中都已在安排婚事，若再耽擱下去，好的可就選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