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身在宮廷的天星早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天星，香凝當然不會怪她。

與她擦肩而過，香凝用微不可察的聲音道：“別來無恙！”

天星心中暗暗感動，可前后兩位主子都在，哪里有她說話的地方？只能低頭表示恭敬，抬手引香凝入內(nèi)。

還未走進內(nèi)書房，就傳來清脆悅耳帶著一絲喜悅的聲音：“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皇后、皇后、文娘來了、文娘來了……”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那個機靈可愛的小雪衣！

踏進內(nèi)書房，武皇后乍然見到香凝二十年絲毫未變的容顏心中十分驚訝，原來小福子說的居然是真的！

情緒內(nèi)斂是上位者的習慣，只見她優(yōu)雅從容的從御書案后起身微笑道：“妹妹怎么才來？若不是哀家派人去請，也不知道你幾時才想的起我這個姐姐！”語氣中多少有一絲抱怨。

香凝并未大禮參見，何況她也不習慣，只是微微抱拳簡單一禮道：“參見皇后娘娘！多年不見，姐姐一向可好？”誰見了她都是跪來跪去，反正她也不稀罕，索性依舊保持老樣子更自在一些。

“好！有妹妹送來的極品雪參，哀家的身體向來都好！妹妹快過來坐……”武后居然紆尊降貴拉著香凝坐到雪衣旁邊的矮榻上。

說實話，香凝有點受寵若驚，可就這樣自自然然才會感覺跟多年以前一樣。不得不承認，姐妹二人之間的距離是越來越遙遠！

彼此一番寒暄客套以后，香凝抬頭看看雪衣開口道：“雪衣小美女，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替我哄姐姐開心啊？”

“雪衣最乖啦...雪衣最乖啦...皇后娘娘開心...皇后娘娘長命百歲...”呼！這家伙拍起馬屁來還真是不遺余力！好吧，就算它勞苦功高！

香凝從空間抓出一把松子喂給它吃……

“雪衣一向乖巧懂事，陪伴哀家的時辰也是最多。不知妹妹幾時返京的？可有見過母親？”武后的聲音和婉平穩(wěn)，絲毫不見情緒波動，可見這份養(yǎng)氣的功夫真是越來越好了。

天星輕手輕腳的進來給二人奉茶，又低著頭悄悄的退了出去。

香凝端起茶杯：“剛剛回來，都沒來的及睡一覺就被姐姐發(fā)現(xiàn)！本想休整兩日再去看望母親。”知道你耳目靈通，卻沒想到這么快！

香凝在大理寺獄的所做所為武后焉能不知？依舊語氣和緩道：“若不是因為那個孽障，妹妹想必還不肯回來吧？你啊！住的那么遠，母親惦記就是想看你一眼都難，西京那邊的房子早已收拾妥當，長安這邊若是看上哪里讓小福子傳個話兒就是！”香凝也是手眼通天，武后心中豈能不知？

香凝不想知道她說的是真的，還是在試探，反正她也沒打算留在京城。想了想才開口道：“從前落魄之時多承李掌柜照顧，否則哪有今天？哪有能力襄助姐姐？那個武三思仗姐姐之勢欺凌百姓，如此冥頑不靈只會給姐姐帶來麻煩，多少也該給他一點教訓，否則以后怕要闖出大禍！”

武后頗為無奈深深嘆息一聲道：“哎！若非武氏人丁不旺，就憑他的所做所為，就該永遠留在龍州府。看在同為武氏一門，給他們揀個便宜罷了，若是再有行差踏錯自尋死路爾！這種人不過國之疥癬不足為慮，可弘兒自幼謙謹仁孝，卻是身子單薄又有咳疾。弘兒本就年幼，經(jīng)驗尚且不足，國事又沉重繁雜，哀家雖能幫襯一二，可他的身體如此不濟，哀家甚為憂心……”

香凝考慮再三開口道：“武三思不足為慮，送他回龍州府歷練幾年再準他回京便是，到那時姐姐也能省些麻煩。弘兒到底是何病癥？太醫(yī)怎么說？”

武后微微皺眉：“肺疾，妹妹送來的上品藥材，除去陛下和哀家所用，已經(jīng)盡數(shù)送與弘兒宮中，可弘兒的身子卻每況愈下。”

難怪傳話讓香凝進宮，原來是為了那些極品藥材！

香凝大大方方開口道：“妹妹這里別的不多，藥材卻是大把，勞皇后姐姐給我指個地方吧，多給弘兒備下一些，若是不夠妹妹回去再種就是！”如果沒有空間，誰敢吹這個牛皮？

片刻之后，望著堆滿御書房后殿的各種極品藥材，武皇后終于露出一絲喜色。

轉(zhuǎn)而盯著香凝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容貌道：“妹妹的藥材都是上好的，哀家一直都在服用，為何妹妹青春永駐，可哀家卻已容顏衰敗？”

早猜到會問這個，卻沒想到忍到最后才開口，香凝忙安撫她：“姐姐容顏雖然有所改變，風韻卻更勝從前。妹妹修入道門，容顏自然不易流逝，只是至今沒有子嗣，這世間萬事萬物又怎會十全十美？有得必有一失，姐姐不必過于介懷！”這番說辭是香凝早就準備好的。

如今已是四十四歲的武皇后，早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武媚娘！若是重新讓她選擇，她依舊會選擇進入宮廷，而不是青燈古佛遠離塵囂！

性格決定命運，細節(jié)決定成敗，她注定是為天下萬民而生，而不會象香凝一樣選擇一種悠然淡漠的生活方式。

武后壽辰之后，武三思果然被趕回龍州府，至于什么時候才能再度進京？那就要看武后的心情！

李應兒早帶著武皇后的賞賜返回家中，李氏一門也盡數(shù)解除奴籍，從此以后便可不再為奴，還可以讀書應試參加科舉。李家并未因武三思一事對朝廷有任何怨恨不滿，反而對武皇后感恩戴德，推崇備至！

至于文香凝，拜別武后和母親，便以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名義又悄悄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這一次連武后派出來的探子都沒發(fā)現(xiàn)她的去向，仿佛人間蒸發(fā)一般！

香凝到底去了哪里？

那日香凝應邀入宮，空間桌案對外的窗口就一直開著。原本是李聿勛不太放心，想聽聽她們姐妹二人到底會說些什么？直到子云湊過來，拖著下巴癡癡的望著武后的身影和言談舉止。

如今已經(jīng)是十六歲的張子云心中暗想：這就是我的親生母親么？好漂亮！好有威儀啊！雖然她沒有小姨那份淡然飄逸，也沒小姨那樣青春靚力，可那種經(jīng)過歲月沉淀的沉穩(wěn)和睿智讓小小的子云心醉神迷！

子云雙眼冒著小星星問李聿勛：“小姨夫，這真的是我的親娘么？”

李聿勛面帶微笑寵溺的望著她道：“是啊，你娘親是不是很漂亮？”

子云連忙點點頭道：“是哦是哦，娘親雖然不如小姨年輕，可比小姨還要漂亮幾分呢！”小孩子竟說大實話！

李聿勛也不生氣繼續(xù)道：“你娘親不光漂亮，還很厲害哦！你看御書案上的奏折，那么多還擺放的規(guī)規(guī)矩矩整整齊齊。那些紅色的朱批都是你娘親寫的，字跡是不是很漂亮？貌似比小子云寫的好看多了……”

子云不太好意思的紅了紅臉蛋兒道：“我會好好練字的啦！小姨夫又趁機教訓人家。”說著又埋頭看向桌案上的武則天。

“知道就好，你父皇經(jīng)常頭疼無法處理國事，所以你娘親終日操勞十分辛苦！”一個小孩子從小就離開親生爹娘，李聿勛能理解她那份赤子之心，所以盡量多給她解釋兩句。

子云托著小巧的下巴垂下眼簾面帶憂郁的開口道：“母親說弘哥哥病了，也不知道嚴不嚴重？”

太子李弘出生于公元652年，死于公元675年，享年只有二十三歲。有記錄顯示，他從幼年開始就身體不好，有咳嗽和肺結(jié)核的癥狀，這在當時叫做肺癆，可以說是不治之癥。當代史學家蒙曼曾分析，他死于肺癆的可能性遠遠大于被毒殺的可能，筆者個人認為積勞成疾被累死的可能性起碼有九成！

滿清時期皇子入尚書房都是凌晨三點左右，唐朝對皇子的教育也是大同小異，每天天不亮就要學習各種經(jīng)史子集、帝王之術，還要練習弓刀騎射。

李弘自幼就被當成皇帝的人選來培養(yǎng)，那他每天要學的東西筆者幾乎無法想象！一個年幼的孩子，本來就身子骨單薄，還要常年起早貪黑的學習。高宗李治又是個病秧子！因此太子李弘早早便參議朝政，各種負擔如大山一般壓在他的身上，早亡就成了必然的結(jié)局！

李聿勛知道武則天的幾個兒子都壽數(shù)不長，如果就這樣直接了當?shù)母嬖V子云，恐怕這小小的孩子難以承受，只好語氣婉轉(zhuǎn)道：“當皇帝很辛苦的，自古以來皇帝有幾個是長壽之人？尤其是那些千古名君，估計都是被累死的！你弘哥哥若是想當個好皇帝，自然也會十分辛苦！”當然，李聿勛不能跟孩子說，還有好多皇帝是累死在后宮三千佳麗的肚皮上！

“小姨給母親和弘哥哥留下好多藥材，希望弘哥哥能快點好起來，可千萬不要把自己累死才好！”子云小手指著堆滿御書房后殿的各種極品藥材欣喜不已，有這些藥材哥哥應該就沒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