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晚間,林青、徐堂、謝正、張德俞和曾大虎幾人在校場席地討論。
林青道:“國家蒙難,內憂外患、我等卒然顛沛…軍歌要符合眼下時態,并且能讓不識字的士卒百姓一聽便懂,鼓舞士氣?!?
此時幾人中除了曾大虎,大概沒人能想到林青說的外患中緬軍只是陪襯,滿清才是大敵。
“這幾日我冥思苦想,總算琢磨出一首古曲,下面我唱一句,你們跟著唱一句,盡快將它學會,傳給你們麾下士卒?!绷智嘌劬哌^眾人道。
“我等領命?!?
“嗯…嗯…”林青清了清嗓子便準備唱,想了想又補充道:“這不是小事,你們不可怠慢,學會后務必教會部下?!?
眾人再次應聲后,林青才開口唱:
“如果祖國遭受了侵犯,熱血男兒當自強?!?
“如果祖國…”徐堂幾人唱了半句均是不由自主對視一眼,心里古怪至極,這曲調,怎么是…
曾大虎忍不住道:“怎么跟唱戲的曲子不一樣?”
林青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少說廢話,學會了教給你手下的親兵!”
“句子不多,很好記,大家重新來!”
“如果祖國遭受了侵犯,熱血男兒當自強!”
“喝干這碗家鄉的酒,壯士一去,不復返?!?
“滾滾黃河,滔滔長江。”
“給我生命,給我力量?!?
“就讓鮮血染紅,最美的花,灑在我地胸膛上……”
一曲唱罷,徐堂感慨:“果是古曲,恢宏大氣,聽來讓人熱血沸騰,不知是何人所作,曲名又喚作什么?”
林青道:“此曲喚作‘軍魂’,也可喚作‘亮劍’,是我這些時日琢磨出來,主要怕軍士難懂,故詞調簡單了些,叫秀成你們見笑了?!?
“將軍此言差矣,能作出這等曲子做軍歌,我等已是望城莫及,何來笑話?”
“哈哈…”聽著恭維的話,林青大笑幾聲,又命幾人繼續練習。
前世這首電視主題曲,林青曾有幸到劇院聽過交響樂團的演唱,深深為之震撼。
若能教習得每一個士兵學會,日后幾萬乃至幾十萬人列陣同唱,會是怎樣一番氣勢?
……
……
昆明府城。
城郊五華山上云樹蔥籠,氣象蘊茵,原南明永歷故宮,現平西王府依山勢錯落有致地分布在溪流縱橫的峰巒之間。
兵馬司、藩吏司、鹽茶司、慎刑廳、鑄造廳等衙門也是在五華山上,這是稱王建制應有,跟林青欲建六曹管藤越土州政事有異曲同工之妙。
緊挨著這些機構衙門的一處別致院落內,此時正有人在賞歌舞,可謂白日宣淫。
廳內數個美女,使細鼓與琵琶相和,長袖飛舞,輕紗曼歌。
“莫說佛前打坐,千蹭萬磨,見誰曾摘來長生果?哪堪青燈焰昏,風雨夕、暗云搖,苦讀子云詩曰——消盡了年華,顛倒了歲月,去尋一夢南柯!鐘鼓漏歇,饌玉尚溫,恰好配瓊漿金波;玉柱傾頹了,便向洛陽橋頭醉臥,又猛聽邙山后頭,酣酣正唱王侯歌……
”
榻上觀看的一人醉臥,沒有剃發留辮,而是束著頭發插著一根木簪,面上還有三縷長須,頗具仙風道骨。
正是全真道士劉茂瑕,字玄初。
每逢朝代興替,全真教便要派門人下山插一手,宋末幫的是蒙元,明末選的卻是吳三桂。
劉玄初是二十歲學有所成,被師傅指派加入吳家幕府的,到如今已有三十多年。
吳三桂素來敬重劉玄初未卜先知的謀略才能,但在決斷許多大事時,即便劉玄初如何說得頭頭是道,吳三桂也并不聽他的。
清兵未入關前,劉玄初便勸吳三桂要么早作南撤打算,要么讓李自成與清兵先打,自己一方坐收漁翁之利,趁機圖謀天下,奈何吳三桂不聽他的,偏要自己跟李自成打。
順治末年時,清廷下詔各藩裁兵減員,吳三桂鑒于前次不聽劉玄初的勸告錯失奪取天下的良機,這次選擇了聽從劉玄初的建議,謊報給清廷說南明永歷帝朱由榔在緬境內蠢蠢欲動,不但用不著裁掉兵馬,反而撈了大批的軍餉好處。
但令劉玄初想不到的是,自己只讓他謊報便可,哪想吳三桂竟又不聽自己的,非要假戲真做,硬逼緬王交出了永歷皇帝,還親令將其絞死在逼死坡,一下子在全天下漢人面前弄臭了名聲,背上了不忠不義的漢奸罵名。
劉玄初氣得再也不愿與吳三桂建言,遂出走王府回山,哪想回了山門他的師傅又勸他,吳三桂占鐵鹽茶馬之利,兼山川關河之險,加上另外二潘雄踞云貴粵閩,一旦起事則大事可期,但此人難以掌控,若時機成熟,當取而代之。
劉玄初一聽是與吳三桂虛以委蛇,便又回了王府,安插了皇甫保柱這個徒弟在吳三桂身邊,現已是其頭號侍衛。
康熙六年,劉玄初又進言吳三桂與鰲拜言歸于好,攪亂政局,吳三桂卻早已懷疑他圖謀不軌,便想了個漁翁得利的辦法,對此置之不理,坐看康熙親政,成了氣候……
聽得一曲終了,劉玄初揮退舞女,晃了晃頭,驅散酒意。
少頃,皇甫保柱便到來:“師傅,您叫我?”
見劉玄初不應,皇甫保柱又說道:“師傅,師傅你也該將息些身子,別長此以往,大事未成,身體先垮了?!?
這句劉玄初聽見了,抬頭橫了徒弟一眼:“你懂什么?吳三桂早已對我生了戒心,這幾年什么大事都不讓我知曉了,偏又顧惜、畏懼我未卜先知的本領,不愿除掉我,為師若不沉迷酒色,仍舊事事關心、一幅要插手軍國大事的樣子,怕早死不知幾回了?!?
“那師傅您這次找我來是?”
說到正事,劉玄初坐直了身子,道:“眼下清廷統治益深,吳三桂又不聽我的,怕是難成事了?!?
“?。俊被矢ΡV@道:“師傅此話當真?我們這么多年努力,要付諸東流了嗎?”
劉玄初重重喝了口茶,沖淡了些被酒色上涌蘊得酡紅的臉頰,又打了個酒嗝才搖搖頭道:“不是沒有希望,是為師和山門那邊都看不清了?!?
“看不清了?”
劉玄初一本正色道:“清廷能入關雖是運氣,但也不得不說是天意使然,比如崇禎年間大旱所致的李自成、張獻忠起義,攪亂了明朝統治,使清廷鉆了空子,但偏生這大旱到清廷定鼎中原后又結束了,你說這不是天意是什么?”
“這…”
劉玄初接著道:“徒兒也不必過多擔憂此事,所謂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再怎樣是天意,也會留有一線生機?!?
“這一線生機便是成事的人,以前生機在吳三桂,可自康熙八年以來,天機混淆,生機仍在滇南,卻已不在吳三桂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