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前院

“娘！”

尖叫聲響遍了血紅色的李府。

如往常一樣，我逃了學堂的課出外游玩。盡興后，照老樣子踏著小步子回家。

不曾想，回到家一開門，卻看到了讓我畢生為之憤恨、瘋狂的場景。

水天一色的血紅，映入眼簾。

天空的血，是夕陽的紅。

李府的紅，是尸體的血。

后來聽說，這一天，李府除公子李子晴外，上下二十余口被黑袍老頭屠凈。

正堂前，是李府幾個下人的尸體，橫七豎八，瞪大的雙眼，仿佛在訴說著他們的不甘和驚恐。

“娘！”

開門看到這場景的一瞬間，我也顧不得附近是否還有兇手的余黨，沖向母親所在的臥房。

“這……”進了母親臥房后，房間一片凌亂，而母親，則安靜地躺在床上，正如以往的端莊賢淑，如果不是腹中那把匕首染的紅，臉上唇的白，我真的有一種母親只是在短暫休憩的錯覺。

“娘！”

第一聲的娘，是游玩疲累后回家的依賴。

第二聲的娘，是對母親的擔憂。

第三聲的娘，是看到母親后的絕望。

自小，我就沒有爹在身邊陪伴，我也多次問過娘親，而娘親總是微笑著對我說：“你爹就要回來了。”

娘親靠著祖傳的染坊獨自把家撐了起來。對我來說，自小沒有爹，所以對“爹”的概念非常模糊，而“娘”，則是大山。

要知道，在那個時代，除了少數江湖宗門女子憑借著絕對的實力外，大部分的女子在外拋頭露面都是會遭人白眼，為人詬病的。

而正是這樣的女子，撐起了李府上下，也撐起了我童年的一片天。

“娘！”，“娘！”，“娘！”，……

那天，我喊娘的次數，仿佛超過了這十年來的所有。

我跪在娘尸體旁，已經說不出話，連哭，也再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

“唉……孩子”

被這突然傳來的滄桑聲音嚇到，我連忙撿起旁邊花瓶的碎片轉過身，死死拽在手里，對著那聲音的來源。

定睛一看，是一個灰衣老者，腰間掛著一個銅鈴。

“你是誰！”

“孩子，我不是壞人。”

“那你為什么出現在這！”

“我是來收你為徒的。”

“我不信！你是兇手，是你殺了我娘！”

“不是。”

“那你是誰！”

“我是來收你為徒的。”又重復了一遍。

“我不要什么師父！我要我娘！”

“你娘已經不在了…”

……

我低下了頭，而那花瓶碎片早就刺破了我的雙手。

血，流了下來，但我卻像沒有了感覺一樣，繼續緊握著花瓶碎片。

“哈哈哈哈哈！”不適宜的邪笑從母親臥房后的花園傳來。

先反應過來的是那個掛著鈴鐺的老人，他立刻沖了出去，速度之快，竟然瞬間就去到了后花園。

——李府·后花園

“閣下是誰。”老人冷著雙眼，看著對面正在邪笑的人。

站在他面前的人，游龍眉下的雙眼透著刺骨的邪狠陰冷，全黑的衣服上，一條白骨龍尤為顯眼。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乃……”對方邊笑，邊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老人皺起了雙眉，眼睛不斷擺動著，仿佛在記憶里搜尋著這個名字。

而我此刻也終于跑到了后花園，盯著面色不善的黑袍老頭。

直覺告訴我，他是兇手！

黑袍老頭只是稍微瞥了一眼我，眼神帶著不屑，爾后又繼續盯著老人。

此刻的我被家人上下被屠的憤恨貫穿著，用平生最大的聲音喊著：“是不是你殺了我全家！是不是你殺了我娘！”

“哈哈哈哈哈哈！是又如何？可惜了，沒找到我需要的東西，哼，小子，既然你全家都死了，那不如，你也下去陪他們吧。”說罷，黑袍老頭隨意地朝我打出了一掌，而那老人反應也是極快，出手幫我擋下了這掌風。

而我全身上下已被冷汗浸濕，那是對死亡的恐懼，我知道，如果剛才那位老人不出手，此刻的我就會是一具尸體！

“接下來的事你不要管，躲一邊去。”老人趕緊對我說道。

求生的本能讓我趕緊往后跑，我本想就這樣一直逃跑，可是剛跑出兩步，母親的笑容又浮現出來。

我要弄清楚怎么回事！

于是我往后跑了十幾步，一個轉身躲到了后花園入口的一處假山后面。

“你出手殺了那么多人，已有違天道，現在還想當著我的面再出手行兇？看來我留你不得！”老則子蹙眉看著那黑袍老頭，已是動了真火，順勢從腰間抽出自己的鈴鐺。

“哦？”黑袍老頭饒有興致地看著，似乎認出了這個不起眼的鈴鐺，“這就是傳說中的‘往生’？閣下可是地藏盆門主老則子？”

原來這個救了自己的灰衣老人叫老則子，好奇怪的名字。

“正是。”

“沒想到我竟然能在這偏僻的小鎮子，遇到地藏盆的門主，也是我的榮幸。”

地藏盆？就是那個在茶樓說書先生嘴里，當今被稱為“五大宗門”之一的地藏盆？

這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老頭，就是地藏盆門主…老則子？

“廢話少說，你一身邪氣，加上剛剛殺人的行徑，已是天理難容，今天既然被我碰上，我就必須殺了你，以正天道！”

說罷，老則子周身氣勢大漲，手中鈴鐺也是不停振動，發出清脆的鈴聲。

黑袍老頭不自覺退后了幾步，眼睛不停打轉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卻笑出了聲。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來領教領教門主的高招！”

黑袍老頭后退了幾步，手上捏著指訣，擺好架勢。

雙方氣勢都起來了，大戰一觸即發！

只聽老則子口吐魂咒，平地見風起，一聲龍吟破蒼穹。只見一條金色的龍影從天而降，直接沖向了老則子身上，老則子一時氣勢更盛，周身也是散發著陣陣龍威。

“嗷！！”龍吟響徹天地。

“這就是傳說中的黃金龍嗎？”黑袍老頭雖然語氣中帶著一絲驚訝，卻神情依然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哼！你有什么手段，盡管使出來，是擺陣，念咒，還是施法什么的，都可以，我等你。”老則子也是嘴上不饒人。

此刻的老則子，一副市井痞子的模樣，與剛才在房中溫文儒雅的樣子截然相反啊。

只是，我怎么覺得此刻的他才是最真實的？

但是如果我是剛來的，見到這一幕，也許我會覺得老則子才是壞人吧…

想到這里，我急忙晃了晃腦袋，從這胡思亂想中出來。

“哼，你倒是會小看人。”黑袍老頭皺了皺眉頭，似乎因為被輕視而感到不滿，手上動作卻沒停下，快速掐了幾個奇怪的指訣，周身就憑空涌出了陣陣黑霧，而他隨即朝老則子擊出一掌，黑霧也組合成了十余個骷髏頭，嚎叫著朝老則子飛了過來。

只見老則子絲毫不懼，哼了一聲，一個金黃色的圓形罩子張開。

而那些骷髏頭在撞到罩子的一瞬間就消散了，重新化為黑霧，黑袍老頭卻不在意，繼續發力，又有更多的骷髏頭被打出，撞向罩子。

為什么他要做這樣徒勞無功的事？

不，不對！

在骷髏頭破碎得足夠多的時候，老則子似乎也反應過來了，他猛地發現——周圍已經布滿了黑霧之氣！

“哼，看來你發現了，”黑袍老頭自信滿滿，雙手早已掐好式訣，“但是發現的太遲了！吃我一招——【冥河水】！”

話落之際，老則子周圍的黑霧之氣已經包住了整個罩子，而且慢慢凝成了粘液狀，整個罩子就這樣慢慢地被溶解掉了，而且粘液攻勢不止，繼續“流”向了老則子。

突然，一道黃金身影從粘液中沖了出來，沖向半空，身形停下后，竟然是老則子！

準確來說，是半龍化的老則子！

只見他頭上長出了一對肉質龍角，身后長出一條長長的龍尾，周身幾乎都被金黃色的龍鱗覆蓋著，堅硬的黃金龍鱗幫助他抵擋住了黑霧粘液的攻擊。

老則子飛在半空，俯視著黑袍老頭：“你到底犧牲了多少無辜的性命才讓著黑霧凝聚至此？”

黑袍老頭答非所問：“連你的黃金龍都不敢硬抗我的冥河水太久，如不是你逃得快，再過幾息，估計也要被溶解得一干二凈，看來我這冥河水終于練到了大成之境！哈哈哈哈哈！”

老則子見對方不回答自己，也是有些惱了，朝著黑袍老頭一拳轟出。

靈氣化為一條體型僅有手臂大的黃金龍沖向了黑袍老頭，黑袍老頭見狀，趕緊從袖中掏出了一樣東西。

“轟！”

煙霧消散后，黑袍老頭毫發無傷，而他手中所持，是一張銀白色的符箓。

“黃金龍氣，確實厲害，只是比起我這暗冥鬼火，還是略遜一籌。”黑袍老頭戲謔地看著半空中的老則子，挑了挑眉。

“銀符級別的暗冥火符！？”老則子一見這道符，大驚道，“你居然能寫出這樣級別的符？”隨機，他又搖了搖頭，“不對，普天之下能寫出銀階符箓的人，不超半百之數，而寫出銀符級別的暗冥火符的人，更是屈指可數，此符絕對不是出自你手，你說！這銀符是從哪里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