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如此……”阮含玉若有所思，“這么說，那丫頭是弄巧成拙了？”

我掃了青菡一眼，陪笑道：“算她運氣好，今兒個碰巧潑的是茶水，剛好趕上個吉利，而且，小姐也是知道的，大婚不宜見血，有什么不順眼的，容后再與她算賬……”

“你這丫頭，生的一顆玲瓏心，難得嘴巴也這般伶俐，當真是死的也能讓你說活過來。”阮含玉瞥視我一眼，怒氣已消了大半。

“小姐見笑了，奴婢也是為小姐著想。”我低眉順眼，偷偷對地上的青菡眨眨眼，那個傻丫頭，不知是不是真被嚇傻了，愣是半天沒反應過來。

“罷了，今兒個托‘吉利’二字，也就不罰你了！”阮含玉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青菡道。

青菡一愣，忙磕頭說著：“謝小姐！謝小姐不罰之恩！”與我對視一眼，眼中有了笑意，她終是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

“哼。”阮含玉冷哼一聲，卻不讓青菡起身，“你如若能有憐衣的一半伶俐就好了！”

我看青菡一臉黯然，心上一疼，卻是低斥道：“青菡，還愣著作甚？快沏碗新茶來！”

“是。”青菡忙起身，許是跪得久了，腿腳不大利索，險些跌倒，我克制住自己欲上前扶她的沖動，轉眼對阮含玉道，“小姐，時辰快到了，待點幾滴新茶，您就可以入轎了。”眼角卻撇向青菡，見一側的琳瑯上前扶了她一把，才沒有跌倒，我暗暗松了口氣。

八人大嬌在“丞相府”門口安靜的停著，這廂，眾人送行，二夫人哭哭啼啼地送女兒上轎。

四小姐和小少爺在角落處對我揮著手，我也只能點頭示意，小少爺的話猶在耳邊……十年后，我定要娶衣衣為妻……

小少爺，保重！我沖他甜甜一笑。

小少爺眼眶微紅，硬是要沖過來，好在有阮含煙在一旁攔住。

那軟轎，金銅裙的檐子約高四尺、深五尺、寬三尺，朱紅梁脊，檐內兩壁鏤繁花，裝有雕木人物神仙，四周垂花繡幔珠簾，檐子前后用紅羅滲金掌扇遮蔽。

起轎的同時，鞭炮響起，鑼鼓奏起。

后面跟著長長的大部隊，吹鑼打鼓，抬著喜禮、茵褥、地衣的隊伍，深而遠。這番氣派，似是唯恐世人不知，“丞相府”二千金要出嫁了！

隨軟轎伺侯一旁的是四個陪嫁丫鬟。

“丞相府”果然是大手筆，一般來說，陪嫁丫鬟，兩個足矣，少了寒磣，多了累贅。丞相大人倒是不在意，硬是要女兒嫁得氣派。

“那些個耳墜、首飾哪去了？”我壓低聲音問身邊的青菡。

青菡臉色微變，貝齒緊緊咬著下唇，憋著一口氣，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你不想說就算了。”我眼中掠過失望。

“不是！”青菡一急，忙拉住我，湊近我耳邊道，“我給人了……”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我低斥，“小姐萬一知道了還了得？非扒了你一層皮不可！”

“小姐平時丟的首飾還少嗎？她就是丟進水里也不愿賞一些給我們……”青菡微感委屈，“再說了，大婚臨頭，她哪顧得了那么多？”

我輕輕嘆口氣，她說的倒是事實，“那也不能偷啊……”我恨鐵不成鋼，倒是忘記以前那個又偷又搶的自己了。

“我……我只是順手拿了幾個……”青菡低下頭去，“也是為了救人……”

總算是明白她怎么就把茶水潑到阮含玉袖上，不是笨手笨腳，原是心不在焉。

“說吧，給誰了？”真令我好奇，是什么人值得青菡如此鋌而走險？

青菡猶豫了好一會兒，忽地臉兒一紅，蓮指向后一點：“他。”

我回眸，剛巧與一道視線相撞，那目光淡淡掃過我，不曾停留。與他人的佩劍不同，他懷中抱著的是一把刀，羅布素裹，獨獨露出厚重的刀柄。

再瞧那面上，五官算不得俊美，但緊抿的雙唇，幽暗的深眸倒是另有一番味道。原倒是個小白臉什么的，卻沒想到是個冷面俠客……這種人，會讓青菡做那種事嗎？

看起來不像。

我轉過頭來，青菡已是面紅耳赤，連連問我：“怎么樣？”

“不錯。”我中肯道，“第一印象過關，至少不猥瑣。”

“什么嘛……”青菡捶我一拳，小女兒嬌態無遺。

突然背部一緊，恍然感覺被一個不太鋒利的錐子戳了一下，麻麻的痛！我猛地回過頭去，背后沒人，卻再次撞上他的視線，這次他沒有淡淡的掃過，而是定定的看著我，眉宇輕蹙，眼中流露出不耐。

我心頭一沉，慌忙轉過頭去，低聲問青菡：“他叫什么？”

“風一。”青菡回道。

風一？我沉吟。

好名字！似凌厲的刀鋒瞬間劃破天際！

“你們……”我曖昧地看著青菡。

青菡頓時羞紅了耳根，心慌的如發上的碧簪，柔柔地顫抖，她低眉斂目，嬌斥道：“你莫要亂猜！才不是你想得那樣……人家風一哥哪會瞧上我這個丫頭片子？我只是幫個小忙而已……”

“小忙？”我冷笑，“快搭上小命了，也算得上是小忙？丫頭，你未免太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