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這次殷芷心來看過我之后便再沒有人來過,我在宮中碌碌無為一陣數(shù)著日子大約有半月,期間皇帝雖然沒再來過,但也從未放松對我的監(jiān)視。
直到一日,突然十幾個太監(jiān)宮女一早便來,還帶了禮服鳳冠。我看著那華麗的衣飾,心里如同漏了一角的沙包,一點(diǎn)一點(diǎn)滑到空白。
當(dāng)真是有緣無份,城璟,今生洛嬋無一愧對與你,愿君另有如花美眷安度流年。頌妃,這便是我的封號。我淡然著上禮服,輕描紅妝,緩緩戴上明珠鳳冠……
我終究成了大昭皇帝的頌妃,昭告天下。可是讓我介意的是青州方面自始自終對此毫不過問,就當(dāng)真的不認(rèn)識我甚至連使者也未曾派來,陸城璟,他難道已經(jīng)把我忘了么?
大婚當(dāng)夜,皇帝寢于皇后處,我坐在一張軟椅上看著窗外直到天明。但第二日一早他便來了,我不看他,他卻來回踱步看著我。
“洛嬋,你與朕說說璟叔吧?”他突然開口。
我撇頭看窗外不語亦不動。
他走過來坐于我旁邊,戲謔瞧著我:“那朕給你說好不好?”
說罷也不管我,徑自開口:“璟叔真是個妙人,任誰家女子看到都巴不得嫁與他,是不是,頌——妃?”
窗外是一池蓮花,近處只一朵開了,但是花期已過花瓣落了惟剩蓮蓬顫顫魏巍,一只紅蜻蜓停于上面跟著風(fēng)吹蓮蓬搖搖曳曳。
我聽到耳邊他的聲音,飄渺而虛幻:“不僅是你,后宮中想要嫁他的女人卻還有一個?你猜是誰?”
有點(diǎn)朦朧的晨曦,映著那株蓮蓬,也閃耀著蜻蜓的翅膀。
“是清太妃。”他嘆了口氣,“洛嬋,你可知道璟叔有多少個女人?清太妃跟你何其相似,還不是一個人孤獨(dú)終老,你想不想當(dāng)清太妃?朕已經(jīng)把她殺了。”
微風(fēng)掠過,那蓮蓬微有擺動,蜻蜓不移。
感覺他把住我的肩膀,在我耳邊輕輕道:“頌妃,你想不想見他?朕帶他的人頭來可好?”蜻蜓翅膀微動。紅色柔光被一片綠海包裹唯美而孤獨(dú)。
“頌妃,只要你一句話,朕就放過他。絕不主動找他麻煩,讓他在青州安生到老。”
不知是早晨霧氣升騰了么?眼里那紅蜻蜓驀地變得模模糊糊只剩顏色光影晃動,突然聽得一陣水聲那紅色頃刻逃走,再不再蓮蓬上棲息了。
我回頭,看著陸熤明也是朦朦朧朧。
他拍拍手道:“那紅蜻蜓討厭,朕看著煩。”
“頌妃,你可想好?他的生死你一念之間而已。君無戲言。”他補(bǔ)充,“朕絕不騙你。”
我無言,感覺到他試探性輕拔我的發(fā)簪,我抬手猛地將它奪過驚恐后退。
他看著我終于看他非常滿意,眼里閃現(xiàn)幾分貪婪:“愛妃,你真美。”
我心中前所未有的驚恐,將那簪子拔下握在手中指向自己頸脖,倘若之前我不尋死是因?yàn)槲疫€堅信有一絲希望,那現(xiàn)在我真的是絕望至極一念求死:“不要過來。”
他卻戲謔一笑坐于軟榻上看著我道:“愛妃,你不會死。”
“愛妃,我們來打個賭怎么樣?”他看著我狼狽模樣似乎很是享受這種折磨,他慢悠悠地?fù)u頭晃腦,笑吟吟地看著我道,“愛妃,我們賭一下璟叔心里到底有沒有你可好?”
那是多日來一直縈繞在我心中的一個心結(jié),被他點(diǎn)破我心中一顫,眼淚吧嗒落在簪子上,終于世界又恢復(fù)澄明。
他點(diǎn)點(diǎn)頭:“這就對了,朕會修書一封,派使者過去問璟叔,倘若他能放棄出兵幫永和王,朕就放了你如何?”
陸熤明微笑著等我回答,他的眼里充滿著作為王者的自信。
我心里微微的在不安的顫抖,我承認(rèn),我動心了。
城璟,我想知道!我想知道這些日子來我在朝都的一切付出是不是值得的,我想知道沉著如你會不會沖冠一怒為紅顏?我想知道在你心中洛嬋是不是也是清太妃亦或者崔心媛?我真的想知道作為洛嬋,而不是容安。
“那就這么說定了。”他走過來,我卻無法退步。他看出了我心中的猶疑,逼近我身旁俯瞰著我:“洛嬋,朕想要的人從來沒有拿不到的。”說著他將我簪子奪過信手一扔,叮叮咚咚玉簪寸斷。
又抬手撫我的長發(fā),還幽幽嘆氣:“何必呢?你大概不知道,璟叔可能是這個世上最無情冷血的人,他的母親芙皇后可以殺她口口聲聲喊著的妹妹,那么他就連親哥哥都能殺,你輸定了。”說罷他轉(zhuǎn)頭而去。
我扶著身后的柱子軟到在地。
三日之后,他真的叫人送來一封金簽信叫我過目,內(nèi)容與他打賭無異,我看完之后就被拿走了說是快馬加鞭送往青州。
從那天起,我在開始等,等我心中的英雄帶著他的戰(zhàn)馬將我?guī)щx這噬人的魔窟。
我開始極盡心思打扮我自己,我希望我能以最美好的姿態(tài)迎接他來接我。
半月后,我等到了。